着自己看时,连忙住口。“没事,我在说自己啦。”
狭也瞥了一眼昨天插饰的龙胆,花还保持着丰润的青蓝。她虽然没刻意去想,思绪却不禁飘向曾几何时在原野上见过的金琵琶草。
即使看见生长在辽阔草原上的花儿,稚羽矢也不会去摘它。不但不摘,还带我到遍开满野的地点去赏花。
“稚羽矢怎么了?”面对狭也突如其来的询问,奈津女和伊吹王都微微一惊,不约而同注视着她。
“没事,他过得很好。”伊吹王连忙回道。
“明星不在,他也很好?”
望着穷于应付的伊吹王,狭也明白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稚羽矢过得如何。奈津女略微踌躇片刻,接着以不寻常的声调反问她。“公主,大家都异口同声这么说,难道那位客人真的是辉神神子吗?”
狭也骇然地胸口一紧,大家果然都已彻底摸清他的底细了。
“嗯,是真的。”
“那么,他在这次战役中明明战死,却又毫发无伤地回到阵营的事……”奈津女的语尾声沙哑渐失。
狭也不知该如何答复她。“这也是真的,不过——”
“实在太令人惊讶了!”奈津女刻意装出开朗的声音,然而即使想努力保持平静,却仍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捧着花束的手明显颤抖不停。“请容我告退一下。”她小声说完,头也不回就走出门外。
伊吹王低声说:“真是坚强的孩子,一个苦字也不说。”
她会在哪里哭泣呢?狭也心想着。
伊吹王回去后,孤单的狭也步履蹒跚地走到外面去找稚羽矢。如果奈津女在场,绝不会任由主子这么做,然而奈津女却自此一去不返。户外日光黄灿,寒风袭来让人全身瑟寒,虽然排练操演的士兵们的呼喝声响彻云霄,却独独不见稚羽矢,调配军中伙粮的回师部队中也没见到他的身影。狭也不知不觉间受到茂密林荫的吸引,于是穿越驻扎地朝一处清泉走去。
山涧涌出的泉水盈满水渊,形成细小河川顺流而下。开都王选择驻扎于此,原因也在于这里有澄澈的甘泉。岸边岩石簇生着蕨类和山车木,头顶是高耸笔挺的桂树如守护精灵般伸展枝丫。她感觉倦乏无力,便坐倒在岩石上,赌气般地想着:
真是的,该探病时也不来。那没良心的竟忍心让我一个刚病好的人,为了找他团团转,实在反了。
她闷闷不乐地想着,科户王曾说稚羽矢不懂人情世故,或许当真如此,虽然自己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凝望泛着秋意的水面清澄透绿,她突然感觉口渴起来,正想从岩石上欠身掬起冷水,却瞧见如镜水面倒映的桂树枝影。
她情不自禁笑出来,笑了半天,才抬头望着树梢。“你在那里做什么?”
原来稚羽矢像只栖息的鸟儿,就坐在大树枝上,猫头鹰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着,正往下瞧她。“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
“水面照得很清楚,你下来吧。”
稚羽矢慢吞吞起身,却一溜烟落地站到她身边,仔细打量一番后,才说:“你好像瘦了。”
“因为身体不舒服嘛。不过,没有大碍了——”狭也不禁就此住口,因为她发现稚羽矢身上还穿着那件遭狼咬裂的破衣。
“到目前为止你都在做什么?”
“都在树上思考。”
“一直这样吗?”
“一直这样。”
狭也满脸甘拜下风的表情望着他。“有什么事这么值得思考?”
稚羽矢望着被自己摇落的桂叶飘下,在清泉上像小舟一样浮泛。
“我想过最多的,是明星前往的地方,丰苇原的所有生命都会去
那里,可是只有我回来——返回这里。”他像在闹别扭似的说:“我在思考为什么只有自己不被允许过去,明明大家都能去的。”
他像个孩子在赌气,狭也因此觉得好笑。“你这是没有的东西硬要嘛,连这种事也值得你羡慕啊。”
“可是如果永远都到达不了一个归属地,那该怎么办才好?”稚羽矢的疑问中带着一种切实。“为什么我被赋予这种身体?”
狭也犹疑片刻后,答道:“我也不明白原因,就连我对自己的事也一无所知。不过,我想高光辉大御神和暗御津波大御神一定知道原因。”
“天上的父神吗?”稚羽矢小声呢喃着,随后,他大失所望般地抱膝而坐。“你若想见暗族的母神,就可以去见她,对吧?可是我和皇姐皇兄不同,是无法与天上父神相见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异类。”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稚羽矢静静说道:“皇姐说我的存在只会伤害天上的父神,事到如今,我彻底了解她为何会这么说了。”
不待狭也询问,稚羽矢就将大蛇剑从腰际的鞘中拔出。“看看它吧,你也会明白的。”
惊慌的她差点叫喊出声,接着赶紧忍住。拔出鞘的剑身没有发出灿光,只在白昼光下映出像磨刃散发的辉泽,柄上的宝石也黑沉沉的。稚羽矢轻轻将剑横搁在岩石上。
“这样很危险,快收好。”失去镇定的狭也恳求说。
“你要不要祈求看看,叫巨蟒快现身?”
“别说傻话了。”狭也大声说道,然而稚羽矢摇着头,表示他并非在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