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勾玉 一卷全

好像发现什么似的说:

  “你在害怕啊。”

  “你真迟钝,大事不妙了。”就在狭也没好气回答时,只见一名面色如土的卫兵满头大汗地飞奔而来。

  “有一大群野狼出现,有几个百姓遭到袭击,这里很危险——”

  “季节还没到,怎么会有狼群出没?”

  开都王推开士兵走出帐篷,只见近卫兵已将原先排列整齐的盾牌拿在手中,组成一圈的迎战队形。透过稀疏的树林望向幽暗的林荫深处,可以看见无数杂沓出没的小身影正蠢蠢欲动。在火炬反照下闪现红光的双眼多到无法计数,发白喉头深处的胁迫低吼,足以让空气为之惊颤。它们靠近到树林边与土兵怒目相对,在火焰映照下伸出狰狞长舌和泛黄獠牙,眼中净是暴露出凶残冲动的火苗。

  一只狼步步逼近,逮到时机飞扑上来。当它正朝一个目标士兵跃来时,被那名士兵挥剑砍中。一刀劈成两截的野兽发出尖锐的嚎叫,霎时滚落在地,狼群的低吼声愈发变本加厉。

  开都王认出将剑上血污迅速拭尽的士兵侧脸,于是压低声音对他说:

  “正木,是你?还有多少人受害?”

  “三人,连拔剑都来不及就丧命了。”

  开都王又以低沉阴郁的语气说:“如果三个人能了事的话也就罢了,听着,不要再加害它们了,别做无谓的抵抗,赶快撤退吧。它们就是地神,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正木一脸讶异地回过头。“就这样撤退吗?”

  “没错,必须向它们表示我方不带任何敌意,要静静解除武装才行,本王不能让你们与地神为敌。”

  开都王撩起帐幕,急忙向帐篷中的狭也转告此事。“我军准备撤退,是否要跟大家一起走,就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稚羽矢诧异地望着狭也。“怎么回事?”

  “去穿好衣服,我们准备逃离这里。”狭也回道。

  不用说,这次绝对要尽快溜之大吉才行,神明聚集了如此强烈的愤怒和恶意,她压根儿都没想过要和他们单打独斗,但是,丢下毫不知情的稚羽矢她也于心不忍。就在两人正要离开帐篷时,突然耳边响起那阵熟悉而沉缓的鸣吼声,让他们惊讶却步。大蛇剑又开始吼叫了,赤石发出炯炯鲜红的光辉。

  “不能拔剑。”狭也慌忙说道。只见稚羽矢的手仿佛被人控制一般,敏捷地伸向剑柄。

  “它想现身。”稚羽矢轻声说,“巨蟒醒了。外面到底有什么?竟然能任意唤醒它。”

  ‘那是因为神明动怒了,但是你不能拔剑。”狭也声嘶力竭地说,“拜托你也一起祈祷让大蛇剑平息下来吧。”

  “现在我若身体一动,就会想拔剑。”此时稚羽矢也神情紧张起来,喃喃说道,“巨蟒想控制我。”

  “公主不见了。”正木说。

  “她没事的,撤退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开都王命令道。

  “可是——”

  “身为镇魂的巫女及水少女,守剑的公主有她自己的想法,不用替她担心。”开都王语气沉重地说,然而话中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今一切都太迟了,充满恶意的神明将两人所在的帐篷围得密不透风,正逐渐开始缩小包围。无数的猛兽散发的狂怒合而为一,犹如从空中投下一道巨大的深怨眼神怒视着两人。

  我根本没有镇伏各方神明的资格。

  被情势所迫的狭也心里暗想着。神明不只对稚羽矢,就连对她也同样表露怒火,这让她感到一股切身的刺痛。神明能洞悉狭也的真正心意,而且丝毫没有遗漏,他看透她至今依然羡慕着辉光、青春、永恒的生命,就像那位抗拒垂老的主殿司一样,其实都还颂扬着辉神神子……

  沉着不动的稚羽矢屏气凝神,像在做某种感应,接着突然大惊失色地抬起头。

  “怎么了?”

  “明星呢?”他焦急地说,“明星在哪里?我感应不到它。”

  狭也伸手掩唇,怯生生地注视他。形单影只的明星就拴在松树旁,连逃脱的机会也没有。

  “它拴在阵营外的树上——”狭也尖声说着,还来不及阻止稚羽矢,他就一个箭步从帐篷飞奔而出,她拼命在后面追赶,叫道:“等一下!”

  “明星!”稚羽矢朝幽暗的树林高声呼唤,却没有马嘶声响应,只听见肉食兽类磨牙呻吼的气息。

  稚羽矢立定脚步,只见有如线团的物体从四面八方抛来,团团黑影倏然朝他不断扑上攻击。他反射地退身躲避,感觉到牙印深深嵌入肩膀和膝盖,衣服也发出撕裂声。脚上挨了一口,他摇摇晃晃地将手握住剑柄。

  “不可以!”看到进发出灿光的大蛇剑,狭也尖声高喊,然而野兽也朝她袭来。她像着魔般动弹不得,惊惧地注视眼前剑光中浮现的景象,那是正瞄准自己的血糊下颚,还有满嘴流满泡沫的利牙。

  但就在狼纵身扑上,正欲吞噬狭也的紧要关头,突然飞来一枝白箭,正中狼的侧腹。她猛然屏息回头,只见正木抛下弓,一边拔剑朝这边冲来。

  “您还好吗?光靠眼力是无法击退野狼的。”

  “你……”狭也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不听王命了吗?”

  “如果知道我丢下公主自行脱逃,内人绝对会休了我。”

  “这样会触犯神明。”

  “杀都杀了,几次还不都一样。”正木以敢作敢当的气魄答道,“好了,快逃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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