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勾玉 一卷全

今他在哪里作战。到目前为止,稚羽矢也曾在战场失踪过,那时他总是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骑着明星返回阵营,不过从没有像这次与狭也分散的经验,因此她充满不安。

  翌日下午,开都王及科户王两位将领即席并坐,终于等到攻破辉军最后一道防线的捷报传来。原本忧虑不安的后卫兵们一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表情纷纷化为兴高采烈,此时狭也那里也同样接获开都王来报,却引起她内心一股不祥的战栗。传报据说来自稚羽矢的前哨阵营,而且是在极度隐秘的情况下前来传达。

  狭也不由分说,立刻骑上马与使者一同出发。就在横越枯草还冒烟的战场野地时,她看到了惨痛的景象,只见士兵们倒卧在地,抛下的枪尖和头盔凌乱在四周。照料伤者并缓缓回营的部队,被急促的马蹄声惊动,因此纷纷回头张望。然而狭也仍然马不停蹄地朝前奔进,因为如果看到年少殒命的士兵或负伤的老兵,她必定会为此裹足不前。

  使者指引的野地军营,就在山谷人口处一片生长杂木林的地方,这里仍维持备战状态,盾牌排列得井然有序。狭也望见就在盾牌以外的地方拴着数匹马,另有一匹孤零零拴在树干上的正是明星。

  她吃了一惊道:“哎呀!你的——好搭档怎么了?”

  明星一看到狭也就发出嘶鸣,看似无精打采,然而就在不自王想接近它时,明星冷不防翻露长齿,冲着狭也的马啃过来,她只好连忙离开。

  开都王亲自出面迎接狭也,并请她进入帐篷。她匆匆问安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稚羽矢有什么——”

  独眼王者似乎极度劳累,即使在黄昏中看来也面容憔悴。精疲力竭的开都王低声说:“是两天前发生的事,就在变换交战地点的移师中,没想到他突然遭人从背后攻击。对方放箭后立刻逃逸无踪——那种战法还曾经是我方所擅长的哪——稚羽矢当场中箭,而且一箭穿心。”

  狭也脸色铁青,旋即又恢复冷静。“那么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会死去吧?”

  “当然不会,他已开始蜕生了,暂时看起来像没有生命的状态……”

  开都王掀起帐篷的帐幕让狭也穿过,帐篷里相当昏暗,直待点燃盛油盘上的油灯,视觉方才恢复。不久摇曳的黄光照亮内侧,浮现出稚羽矢横卧的身影,正半隐在罗列整齐的甲胄之间。

  “现在他好像正在沉睡,若非亲眼目睹他有让时光倒流的返生力量,我还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

  稚羽矢表情安详地静静睡着,袒露的胸膛不断上下缓动,靠近左腹侧有些淡红的斑迹,但已没有伤痕。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了。”狭也不禁语气开朗地说。不过一看到开都王,她又立刻后悔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开都王表情黯然地说道:“全部的人都看见稚羽矢——死了,如果他像不曾发生任何事般回到大家身边,那我必须要对众人有个交代才行,如此一来,谣言就会满天飞,全军都会知道他是辉神神子。”

  狭也如大梦初醒,只能望着熟睡的稚羽矢。然而,他的睡脸像幼儿般纯真,看着看着让她的焦虑随之烟消云散。

  “没办法了,因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再如何隐瞒下去,纸终究包不住火。”

  “没错,但——但是,我不敢保证我有能力袒护他。”开都王的声音里透露不安,因此狭也小心翼翼地探视着他的面孔。在火光投射下刻画出深影的开都王脸上,能看出此人几夜都不曾合眼的迹象。

  “您怎么了,是有什么烦恼呢?”

  开都王低沉到近乎无声地说:“这两天晚上,我看到一种摇动不安的影子,那黑影在我们附近巡绕,并没有采取袭击行动,恐怕是连日来尸横遍野的缘故吧,毕竟虽然愤怒的神明渴求献祭的鲜血,但这么多人死亡,无论再狂暴的神灵也会厌腻。只不过战争结束了,今夜并没有替身的血祭可用。”

  狭也的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她屏息地轻声道:“喷怒的神明终将现身吗?”

  “让地神深感愤怒的原因,是稚羽矢具有蜕生的力量。辉神将死亡视为污秽,但对各方神明而言,蜕生才是邪秽、才是禁忌。你虽然镇伏了神灵,但像他这次明显发生蜕生的情况,会引发神明趁势袭击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轻轻一瞥放在稚羽矢身边的大蛇剑,那把剑和稚羽矢同样静静横卧着。

  王继续说:“我无法带他返回大后方,因此才请你来,想听听你的看法。我们不能为了守护稚羽矢而与神明为敌,这无论是拥有多大势力的强者都不可能尝试的事。能够全然无惧站在狂暴神灵面前的人就只有你,而你是唯一拥有镇伏狂暴神灵力量的人。”

  此时,狭也才领悟到开都王也有害怕的事物,身经百战的猛将竟然也会心怀恐惧。然而,她自己也感到惊恐莫名。

  “夜晚来临了,你不能继续逗留在这,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是留下稚羽矢打退堂鼓,还是——你能平息神怒吗?”

  狭也涩声问:“如果抛下稚羽矢不管,会变成什么样?”

  开都王伸手放在狭也肩上,无法答复她。这时就在帐幕外不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嘶,长曳不止的凄鸣让人听了浑身毛骨悚然。

  “发生什么事了?”开都王大声询问,守卫兵高声回道:

  “是马嘶,马在骚动害怕。”

  又再度传来一阵嘶鸣,狭也不禁掩住耳朵,感觉几乎快跟着一起尖叫起来。

  “狭也,镇静点。你若心慌意乱,就会惊醒大蛇剑。”开都王严厉地说。

  只见剑柄上的赤石又开始闪耀生辉,然而这次苏醒的不是大蛇剑,而是稚羽矢。他忽然啪地睁开双眼,毫不费劲就一骨碌起身,接着像在清爽的早晨苏醒般,伸了伸懒腰。当他发现狭也和开都王正瞧着自己时,高举挥动的手臂不禁停下,他接着凝视了狭也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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