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勾玉 一卷全

法靠自己的力量步行,表情苍白的他躺在紧急架起的担架上,并没让任何人为自己疗伤。陪伴在担架旁的狭也默默走着,同时发现微跛着脚的黑马像是担心主人的灵犬般,战战兢兢尾随在一行人后面。然而,在它确实望见人群进入森林暗处的野地阵营后,就如一阵风般消失了影踪。

  “稍微平静下来了吧?”开都王在邻座问道,狭也点点头。

  面前燃起明亮的篝火,但仍然微微觉得肩膀上升起寒意,她不得已喝下了不习惯的药酒,腹中如火灼烧,似于还带点头昏脑涨。

  “不知稚羽矢的情况怎么样了。”

  “或许——我想或许没有大碍了,现在他完全陷入了梦乡。”

  “我丝毫没料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种情况。”开都王喃喃自语般地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恐怖的怪物。”

  狭也的声音里还透着紧张的恐惧感,开都王隔了半晌才答道:

  “我也不敢肯定,我想你们看到的或许是地神吧。”

  她惊讶地睁圆眼眸。“地神?您说那只怪物也是各方神明中的一位吗?”

  “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将迷失的大小神明迎接回来。辉神神子们拘捕土地神明,并以神镜封住加以镇伏,再建造并祭祀封印的神社。然而若毁坏神镜、解除封印,法力高强的神明就可复原,我们常用这个方法来解救地神,不过恢复自由的神明对大家产生害意,这次还真是头一遭。”

  开都王缄默下来,两人默默注视着火焰,不久狭也支支吾吾道:

  “是因为稚羽矢……属于辉族?”

  “只有这个理由可想。”开都王涩声说,“而且更糟的是稚羽矢将我们不惜牺牲解救出来的神明用大蛇剑斩死了,他比自己的兄姐更彻底地葬送了他。”

  改变坐姿的狭也重新面向开都王。“他只能这么做,遭遇那种袭击,怎么可能不保护自己呢?”

  不顾狭也的凌人气势,开都王低声说:“老夫人不知会做出什么预测,事情似乎不如意料中的顺利。我也无法想象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引导风少年加入我们的族群。”

  ①山怪的一种,身形如猿猴,全身覆毛,会人语,因此能读人心而迷惑入山者。

  第五章影

  旅人随远行,野宿吾子单衣卧,频忧霜落襟;唯盼展羽覆侵寒,天渡群鹤托慈心。

  《万叶集》遣唐使随员之母

  1

  稚羽矢在受伤的翌日整整睡了一天,隔天痊愈后反而比先前更有活力,立刻骑在佩好马鞍的明星背上四处奔驰去了。从开都王军队占领浅仓的牧场那天起,稚羽矢和明星仿佛情侣般形影不离。明星的性情暴躁,除了稚羽矢以外从不接纳任何人,而稚羽矢也绝不再对其他马匹感兴趣,这对在群体中十分抢眼的组合,完全不想打入集团内,径自形成了独自的世界,夜里彼此互靠而眠,旭日刚升的早晨才睁眼,又自顾着驰骋去了。

  天气急遽转凉下来,纵使白天仍旧一身是汗,到了彩霞如火的暮晚,夜间的寒冷也随即到来。金色的浮云及茜红通染的夕空,从山巅上朝着树林轻声细语,频唤着“来访我这天色秋意”,于是树林也遥相呼应,开始着手竞演。夜幕低垂后,草丛中无数虫蜩震翅,发出的鸣声轻细哀切,唱着夏远冬近的韵音。歌声中寄托着虫儿的心絮,“光明后有黑暗,生来必有逝去”,值得一再玩味聆听。

  为了让浅仓的根据地不受动摇,暗族的军队暂时继续驻留该处。士兵们可以稍微喘息,不过奈津女却为打点军中伙食忙得团团转。很想插手帮忙的狭也虽被奈津女婉拒,却仍然跟着她忙里忙外,其实这样一来狭也心情反而比较轻松,因为她很希望什么都别想只要动手做事就好。

  环顾四周,只见收割在即的田圃被践踏得一片狼藉,储备过冬的存粮谷仓也在一夜烽火下徒留余烬。含悲的妇女们在为丈夫送终,肩上挑起所剩无几的家产,携同着孩子蹒跚地走出来。开都王虽然有意公平对待占领地的人民,然而几百名士兵吃光了他们的粮仓却是不争的事实。

  许久不曾有的闲暇午后,奈津女说道:

  “请您有时也该保持公主身份,别像个婢女跟东跟西的才是。”

  “我知道啦,你要去和正木见面,对吧?”狭也回道,“快去吧,我会乖乖坐着不动,在这里一直待到天黑。”

  “您真会说笑。”奈津女轻轻抖肩笑着,想掩饰困窘,又以做姐姐般的态度说:“公主真的很替周围的人着想,可是,就算您摆出更雍容华贵的气魄其实也无所谓哦,譬如——就像那位贵客一样,因为我不过是个婢女罢了。”

  狭也对自己被人拿来与稚羽矢做比较,感到十分惊讶。“为什么?我才不要学他一样被大家念呢。”

  奈津女扑哧一笑。“我只是打个比方。他总是如此超然,完全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那叫迟钝啦。”

  “不过,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奈津女微带憧憬般地说,“最近还更——光彩生辉呢。”

  忧心的狭也抬眼看她,不过奈津女的话里似乎没有隐射他意,也不是在暗指稚羽矢是辉神神子。她应该还不知情才对。

  受过伤以来,稚羽矢确实有些改变,他比先前表情更加生动,而且还见到他笑口常开,不过他与大家相异这点依然不变,带着一股让人难以亲近的气息,对他束手无策的人不只是开都王而已。

  “我要跟正木讲你刚才说的哦。”狭也半打趣着她说,奈津女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家那口子才不会吃醋,因为那位贵客的确是不同凡响。”

  奈津女走后,狭也手支着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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