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勾玉 一卷全

msp; 开都王沉重地开口说:“狭也,将大蛇剑交给他。”

  狭也突然对稚羽矢感到畏怯,于是在迟疑不决间挪步前行,地一面顾左右而言他,又故作轻松地说:“甲胄很重,辛苦你了。”

  “嗯。”稚羽矢毫不逞强地点点头,然而在接过剑时,却说:“不过,还好这把剑不重。”

  狭也感觉身旁的开都王面露讶色,因为大蛇剑是一柄足有两尺的宽幅长剑,于是她发出叹息,暗想着:到头来,让稚羽矢卷进战争的人竟然是我。再怎么悔不当初,该怪的人都是我才对。

  馆邸门前已有数百名士兵在整队集合,头戴整齐划一的黑盔,手持鲜艳漩涡图样的彩色盾牌,每人都持有新的弓箭和矛枪。开都王一出邸门,士兵们就发出欢呼,鸣弓击盾迎接统帅。留在庄内的人们也从远处围观,并鼓掌致意。狭也本想从开都王身后轻轻离开,没想到士兵们也同样热烈地迎接她,让她为此惊愕得几乎呆若木鸡。

  姑且不论自己是否喜欢目前的身份,她发现自己必须有所自觉,那就是她身为暗族巫女并身着赤红,一旦转化为女神,就必须为全体士卒而存在,正如将领的身躯并不只属于将领而已;相反的,他们全体也会为狭也抛头颅洒热血。事态骤变至此,让她感到困惑得无以复加,狭也觉得自己还没做到十分之一的心理准备,对未来只感到忧心忡忡。

  日落后,在开都王的指挥下,土卒们分乘小船划向黑暗大海。

  至于其他众王及将领们,则离开军队而分散前往各地,目的是在他们各自的据点举兵援战。暗族展开的大规模奋起行动,如今正式揭开了序幕。

  三日后,开都王与传报兵直指牧场要地,已进军潜行在山背途中。

  “狭也。”就在越过山巅时,稚羽矢发出感叹道,“有马呢。它们正成群奔驰着。”

  狭也什么也没看见。略高的小丘几处相连,在暮晚的天空下,唯有泛扬着秋天气息的草原静静开展在眼前。

  “是啊,清一色全是骏马。”开都王连马都没亲眼见到,却说,“你想不想要一匹?”

  “想要。”稚羽矢率直答道。

  “这里是辉宫的管辖地,警戒也十分森严,若在平时我们根本无法抵御。不过,如今这个营地受到辉宫重建的影响而力不从心,兵力也削弱许多,从现在起我们兵分两路去袭击兵营,了解吗?”

  狭也拉住稚羽矢的衣袖。“记着,不能做梦哦,现在可是紧要关头呢。”

  稚羽矢点点头。“宫里有许多马,但我从没尝试过,因为我不能让受过训练的马匹心智变乱。”

  一派紧张的开都王询问稚羽矢:“你似乎有能力召唤野兽,那么你可以驯服马群吗?”

  “我没办法一次召唤好几匹马。”

  “马群里应该有首领,如果驯服它,整群就会跟着来。”

  “如果这样我还办得到。”

  “那就好。”开都王毫不迟疑地继续说,“不过,攻破神社是首要之务。就在趁隙袭击兵营、大挫敌方锐气之时,另一批军队将绕过树林去攻讨神社。神社神镜的存在,就是形同辉神神子的存在,因此最重要的是必须先击碎神镜,这样一来,这片土地才会真正回到我们手里。”

  开都王这次却望着狭也,“镇魂之技就拜托你了。”

  神色惊慌的狭也不禁含糊说:“我——我该——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只要全心祈祷就好,就像完全制伏大蛇剑时的表现即可。

  我不打算让你们加入战争,你会受到勇士们的保扩,因此请不要轻举妄动,可不能离开稚羽矢身边。”

  就在开都王紧锣密鼓的指挥下,精诚团结化为一致的军队分别行动,分散、藏匿在隐蔽处。狭也在一群勇士中发现正木的脸孔,这才让她初次稍微松了一口气。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年轻气盛、毫无畏惧的面容仍与平日无异。不过尽管有护卫保护,狭也仍是浑身汗毛直竖、冷颤打个不停,或许是她的狼狈模样让正木瞧见了,因此他走过来小声说:

  “让公主担心了,但这是一场稳操胜券的战役,您只要能保持心情安定就好。”

  就在火箭齐发、茅草屋顶猛烈燃起的同时,响起了一片呐喊声,袭击开始了!沸沸扬扬的喊嚷、金属碰击的尖锐声响,有如沉雾般从地面弥漫上来。狭也等人跟随在前往神社队伍的最后,因此必须即刻开始移动,而高举刀剑蜂拥冲进兵营的开都王众人,早已不见踪影。狭也不停看着稚羽矢携带的大蛇剑,剑柄上的石眼时而看似赤红,不知是因战祸烽火映照的结果,还是赤石本身在闪烁发光。

  忽然,稚羽矢轻声笑起来。他极少发笑,而且又在这种搏命时

  刻,狭也被这种怪举吓到,抬头看他。“有什么好笑?”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马,它简直浑然不知什么是恐惧。”

  火光明灭中,脸颊泛照着微红的稚羽矢大异于平时,看似活力充沛。

  他朝着蹙眉的狭也说:“它是马群的首领,还是一匹好马,我也想早点让狭也看看呢。马身像射干果般黝黑发亮,而且额上还有唯一的星记——它就像一颗明星。”

  刹那间,狭也觉得自己似乎也看见了以明灿孤星为额记的疾奔黑马,那是一匹在放牧场上昂首阔步的高贵雄驹。然而,狭也立即将幻影拭灭。

  “你还真优哉,竟然在大家以死相拼的时刻想这些事。”

  就在她含怒念他时,眼前的树林后方冒起火舌,尖耸的树影浮现出鲜艳的浓黑,神社被攻陷了!

  在头晕目眩中,狭也拼命压抑体内如惊弓之鸟般骤升的惶乱惊怯。圣洁至上的神社、神镜的圣域终于遭到践踏的痛楚,对她而言还是血淋淋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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