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瘦巴巴的小子非要挥剑的话,就让我来教他技巧好了。虽然不敢说有何帮助,可是还没锻炼就先认定他没能力,这也未免太蠢了。”
在一连串沉闷的对话中,众人听到这天外飞来的提议,都觉得精神一振。
于是,岩夫人脸上的皱纹化成和缓的笑纹,说:“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伊吹君。即使稚羽矢拥有驱使大蛇剑的力量,也受制于他的生嫩而无法驾驭自如。他没受过剑术修炼,这点与在座的水少女十分相像哪。”
突然被点到的狭也连忙头一缩,岩夫人从正面直勾勾地望着她。“狭也,你身为掌管大蛇剑的公主,也是长期以来镇守剑的水少女后裔,你会同意将这把剑交给风少年吧。”
狭也想起那把收在岩夫人所给的刀鞘中,目前还放在屋内的赤石镶嵌的长剑。不管她如何费心,仍旧没有一点既然身为巫女,就该执著于剑的热情,那把剑是个阴险、麻烦、令人厌恶的重担,如果有谁愿意替她一肩挑起,那么人生最爽快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好——”狭也话说一半就此打住,她忆起从辉宫拼命远逃的过程中,就在自己轻易昏厥之际,壮丽的国都已惨遭黑烟笼罩。如果将剑硬交给稚羽矢,果真就能一了百了吗……
沉默不语半晌后,狭也说:“如果稚羽矢有点担当的话,我会乐意答应的。”
“这样就行了。”岩夫人深深点头。“这样就行了。稚羽矢还在沉睡中,还没从照日王的咒缚里苏醒过来,他需要你的帮助。独处的岁月实在太过长久,因此他还不了解与人相处之道——在他眼里能以平常心看待的,如今也只有你一人啊。”
狭也小声喃喃道:“我觉得他也没有以平常心在看我。”
“反过来讲,能了解他的人目前也只有你一人,你在稚羽矢身边帮助他吧。两人一起做判断,同时学习各种事物,因为,你也还不算能充分掌握自己的力量哪。”
再次摇醒开始打盹的稚羽矢,离席告退后的狭也走向自己房间,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被岩夫人的能言善道哄得团团转,这点先不提,今后她又要承担比过去更麻烦的包袱了。
每日暑热如常,蝉声却开始有了变化。虽然是炎炎夏日,脖颈上却偶然拂过一丝凉风,于是抬头一望,只见红蜻蜒已在轻飞,早晚的露水也告知着秋天的信息,季节开始变换了。狭也和哨兵较熟悉之后,可以常到崖上,她知道山上的小荻花姹紫嫣红,也让她想起远在这片隐居山里东方天外的家乡。羽柴的田里已是稻穗始染金黄的时节,担忧收割是否早于台风来临的忙碌季节也已到来,若是动员全家大小的收割工作结束,就能等待迎接一整年中最热闹的乡里庆典。
然而,暗族乡里的情形则完全不同。随着季节转变,民众一样开始活络,只不过人们首先收集开采的,却是石头和制弓箭用的木材。开都王邸的用地设有冶铁场,狭也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踩风箱”的技术。从深山里搬来的沉黑铁矿运往炉里烧成赤红,再从风箱送风加热,石头在变成极度高温时发出光辉,如蛇蜿蜒流出,紧接着凝结硬固,又再次趁热将熟铁捶薄,这时猛冒的水蒸气热度,让狭也等人惊骇得不敢靠近半步。
夏日艳阳晒在男子的肩胛骨上,只见他们浑身使劲上下挥动,满身大汗地在铁钻上捶造,那副模样好比猛鬼附身。他们费尽劳苦,到头来获得的是充满杀伤力的箭镞和矛枪尖,与狭也边唱歌边收成的金色秋天实穗,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数——这是迈向死亡的收成品。纵然如此,那股狞猛汹涌、悲壮凄绝的气势,反而煽起一股莫名的振奋,连刺耳的槌响也让全庄的听者感到热血澎湃。
战争开始了。
即使优哉如狭也,也多少能领略此事。人们着手筹备的大量武器,不可能只是为了打山鸟或猎鹿所用而已。士兵们较平时更加—卜气昂扬,变得常爱开玩笑,狭也觉得很有趣,但内心到底还是惴惴难安,多少像是等待台风来袭的心境。
岩屋中的老妇房内,每晚召开诸王及众参谋间的军事会议,而侦察兵则不分昼夜向开都王回报情形。
“若朝北出发,两天即可抵达浅仓的牧场。那是一座直接进献军马到辉宫的牧场,我军先下手为强夺取那里吧。”
某夜,就在各方提议结束前,开都王当众宣布此事。
“我们要抢攻牧场?”
正当大家纷纷略感意外时,独眼王继续说:“善用地利及脚力是我们最擅长的奇袭战术,不过这次作战最重要的关键在于能否慎重预测战局,因此我们必须骑马才行。再过不久,我军与辉军即将在乎地正面对决。”
“难不成要我们与辉神神子的大军平等地开战吗?”年迈的将领惊讶地问道。
“没错,此后我们将趁势而为。老夫人,您说是吗?”
对于开都王慎重其事的请示,岩夫人面无表情地颔首。
“岩夫人已预知这是关系辉族与暗族最后决战的战役,我族是否能推翻目前统治,从辉神神子手中救出丰苇原,或许这是最大且最后的良机。”
在座的众人听到这番话,顿时鸦雀无声。然而,随即又在四处响起阵阵低语。
“是啊,大蛇剑在我方手里,说不定就能打倒辉神神子。”
伊吹王悠然搔着鼻子,带着疑惑嘀咕说:“牧场?不知那里是否有能让我骑下的巨马。”
坐在紧临开都王右侧的科户王忍不住发表意见,声量却小到像是自言自语,“开都王,你顾虑的是稚羽矢吧。因为那人恐怕没办法跟着我们跋山涉水去作战。”
开都王微笑着看着他。“我是顾虑到狭也。不过算了,他也一样。”
“公主也同行参战吗?”表情霎时僵住的科户王问道。
不料,开都王却说:“还有别的法子吗?我们没有其他牵制稚羽矢的手段可想。”
阳光普照,在栅栏围绕的庭园里,一大清早就听见伊吹王不断发出吼喝。他挥舞着木刀,身形却轻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