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奈津女利落地配好药方,将布浸在盛装热水的盆里,开始清洗伤口上的血渍和污泥。
然而才隔不久,她便发出无声的惊叫。
“哎呀,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狭也注视着眼前的光景,也怀疑自己是否眼花。就在奈津女洗去血渍的底下,出现了光滑完美的肌肤,连伤口痊愈后的桃色新痕都不曾留下,仿佛打从开始就没受过任何损伤。
夜色更深,狭也的房间里出现一位不太面熟的少女行礼说:
“开都王等诸位在里间安排宴会,请公主和稚羽矢也一同出席。”
狭也想起这个少女确实在岩夫人房间服务,于是问她:“稚羽矢已经休息了,能不能不出席呢?”
“已经为您两位准备好席位,还请务必出席。”尽管少女语调客气,说得却十分坚决。因此狭也便去摇醒稚羽矢,拎着起身后还呵欠连连的少年,跟随带路的少女一同前往。
所谓的“里间”,并不是指馆邸外侧,而是指岩壁中挖凿的房间,或许这座王邸内还设置了几间同类型的隐藏式房间。狭也深深感觉这真是一座奇特的馆邸,究竟是将洞穴掘宽,还是从山壁挖开——无论哪种方式都是大费周章的结果。洞穿的廊壁上没有任何凿痕,而防止塌陷的支柱及复杂交架的天井梁柱架构上,也没有草率搭建的痕迹。点着淡黄色兽油灯,明亮的岩屋中沁人心脾的凉,或许冬日时会变得暖和,与建造得不够万全的王邸相较之下,此处更显气派。
不久之后,可以看见尽头处的绢帐中朦胧透出光芒,原来已到岩夫人的房间了。开凿的岩壁上悬挂着毛皮和绢制的覆盖物,地面铺着厚质织布,狭也觉得房内的陈设气氛虽凝重,但空间宽敞到不会让人喘不过气来。房内微飘着怡香,中央立着十分醒目的大蜡烛,物影在四方摇曳,或许还在蜡烛里添放了熏香。
众人各自坐在灯芯草编织的席位上,房间内侧坐着岩夫人,右方是开都王和科户王,左方则是伊吹王和鸟彦,众人围绕成圈(狭也看见摆出做作神情的鸟彦,以乌鸦之身独占一席,觉得十分有趣,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些)。席前有两个空缺,两人于是入席将环绕的席位补满。众人面前酒肴罗列,除了伊吹王以外谁都没有动筷。狭也和稚羽矢入席后,坐在岩壁内侧的岩夫人静静开了口,她的声音细微,语调却清晰可闻,让狭也开始察觉到实在没有任何房间比这间更可严守机密的了。
“大蛇剑及守剑的巫女两者都回到我族手中,今天我们终于能再度集结原有力量,现在正是我们大可扭转数十年来劣势的时候,一切与我们有关的预兆都是吉兆。诸王们,好好尽力吧,女神的意念与你们同在。”
在座诸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狭也心中讶异,这个可以只手抱起的老婆婆,竟拥有如此强大的权力,而自己至今却从未发觉岩夫人沙哑而奇特的嗓音与平日无异,但忽然让人觉得宛如暗神正亲临宣示一般。
岩夫人隔了半晌,继续说:“在此倒是有一件事必须告诉各位。长久以来,不知经过多少岁月,暗族与辉神神子一派就征战不断,然而,目前出现了别开生面的局势,那就是我们发现了只有在预言中才出现的那位能驱使大蛇剑的人物。这是否算是吉兆,我也无从判断,因为这是超越断定吉凶的预兆,也是破天荒的事情哪。水少女自古以来就是我族人氏,她镇守大蛇剑,让剑里的邪恶继续沉眠;不过相反的,据说同样能够驱使大蛇剑、将剑操控在手中的人也只有一个,这个称为风少年的人物首次逃离了辉宫,现在就在我们眼前。”
满脸惊愕的众人面面相觑,将视线全投向稚羽矢。
4
诸王们无声无息地盯着稚羽矢,接着渐渐面露疑惑神色,就连狭也的反应也一样,因为实在没有比稚羽矢能驱使大蛇剑这件事更令人难以想象的了。稚羽矢现在非常想打瞌睡,因此在众目睽睽下比平常看来更加涣散,似乎对岩夫人所说的充耳不闻,只是呆呆望着某处。
开都王清清嗓子,说:“他是风少年……呃……老夫人,这可是千真万确吗?”
“稚羽矢是将剑转化为巨蟒的人物,而且他给辉宫一举重击这件事,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既然要让巨蟒现出原形,岂会有无人丧命之理?”
“他是辉神神子,绝不可能会死。”科户王冷冷插嘴。
“不,巨蟒拥有连辉族都足以消灭的力量,这从照日王或月代工为何不碰这把剑来推想就可得知。”
伊吹王仔细端详着稚羽矢,他的表情上明显写着他依旧相信少年是精神失常。
鸟彦说:“要稚羽矢挥剑,等于是叫我去挥剑嘛。”他将两翼张开。“换句话说根本是免谈。”
科户王对岩夫人气势汹汹道:“就算他当真是风少年,辉神神子的身份也不会变,既然是神子就会替辉神效忠,我们不能养虎为患。”
“不光是——只有这样哦。”伏下老皱眼睑的岩夫人将眼半张。
“或许照日王从很久以前就预卜到稚羽矢的命运,才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将他长期禁闭。如果他一旦觉醒,对辉族来说绝对会造成莫大危害。神子们即使取得了大蛇剑,还不是无意还他自由?岂不是让他挥剑,还派他担任水少女的职责,好让剑继续沉眠下去。照日王能顺利镇住剑邪的原因,不是在于控制大蛇剑本身,而是制伏了可以唤醒剑的稚羽矢。”
露出严肃表情的开都王陷入深思,断断续续又问道:“……不过,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也就是说如果稚羽矢加入我们,而且还能操控大蛇剑的话……”
“不知道,可能会有极大的危险随之而来。”岩夫人合起细瘦的双手。“然而,这只是一种预感罢了。我觉得风少年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预兆,就是象征着长期征战该做个了断的时候到了。虽然无法试想局势转变会如何,不过应该要把握良机才对,不是吗?”
岩夫人幽闷地叹口气,看着开都王。“开都君,你说是不是?”
独眼王者发出一声叹息,接着沉默不语。
突然,伊吹王的破嗓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