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勾玉 一卷全

莽汉。科户王以倨傲的态度接受他们的致敬。

  “辛苦你们了,抬轿来吧。”

  立刻有四个男丁抬来两顶由长柄支撑、没有华盖的轿子。狭也正稀奇地观望时,科户王催促她说:“快坐上去吧。”

  “是要我坐吗?”狭也惊讶地反问,没想到可以不用顾及科户王,只有自己乘坐。她左顾右盼着,为难地道:“我……走路好了,毕竟我还没有那么累。”

  轿上的岩夫人说:“别礼让了,坐上来吧,你是我们氏族的公主哪。”

  狭也没有办法只好坐上轿子,可是因为她太在意别人为自己抬轿,结果全身紧绷,感觉比走路还更累人。

  不多时,就在一行人的前方,展开一片以岩壁为衬托屏障的洼地,草地青翠清爽,还可望见耕作中的旱田。随着队伍前进,崖下成排的家家户户前聚集了民众,正高声欢呼着。这让狭也想起初次进入辉宫的那天,在小雨中井然列队迎接的人群,不过在这里的是一群更欢腾的民众,还有小孩和狗儿来回蹦跳着。

  “看啊,终于回来了。”

  “守剑的公主归来了。”

  “那位就是尊贵的大蛇剑公主。”

  狭也听到众人纷纷说着“快让道、快让道”,她庆幸能借到这顶有薄绢边垂的遮阳笠帽,可以尽量将面孔深藏在笠帽暗处。他们推崇备至的称赞语气,比任何迎接方式都更让她惶恐不已。她诧异着鸟彦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事先通知大家的同时,只能极力隐忍这种心情上难以调适的不舒服。

  在鹫乃庄的最深处,可以看见开都王的馆邸。门前是这片山谷中最宽阔的广场,馆邸后方连接着垂直峭立的山崖。王邸是建成离地架高的形式,宛如立在岩壁上的棚架,呈现出横向扩展的格局,不过看起来规模并不壮观,狭也知道在真幻邦的国都,即使朝臣的馆邸都建造得比此处更气派恢弘。但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判断有误,原来开都王邸最核心的部分竟然建在岩壁里。

  独眼的王者来到门口迎接众人,他脸露笑意,那是一种岩石受风雪横扫过的坚韧笑容。他只手拄着生有木瘤的拐杖,而鸟彦仿佛装饰般停在杖头。

  “欢迎你来。”开都王的声音十分和悦,其实不像脸孔那么吓人,他以深厚有致的语调对她说,“如今我更能深深了解你是个坚强的女孩。”

  狭也带着有点闹别扭的心情,暗想假如自己当场放声大哭,不知大家会作何感想,然而她到底还是顺从良知,默默地低下了头。

  “再过不久,伊吹王也会从远方来会合,如此一来,我们又会再度齐聚一堂。你就先在这个馆邸歇息吧。”

  沉着稳健的开都王招待一行人进入馆邸内,但他那只若无其事、却凡事绝不漏看的单眼,正锐利地盯着稚羽矢。开都王等岩夫人从身旁经过时,以周围听不见的声音轻声问道:

  “那人该不会是——”

  “就是那人。”老婆婆仰头说。

  就连开都王的脸上也难掩震惊之色,他不禁凝视着稚羽矢的背影。“就是他?真没想到是这么生嫩的小子……”

  “是啊,他是个孩子,还没长大。”不断眨动睫毛稀疏的大眼睑,岩夫人悄声说,“正因如此,他才在我们手上。”

  狭也来到的房间格局细长,一侧靠着岩壁,感觉像设在棚架上,不过凉爽舒适得令人意外。狭也多少感觉旅途劳累,忍不住打起盹来,过了半晌才发现身边有个正襟危坐的年轻女孩。她是个圆脸而表情开朗的姑娘,虽然梳着盘发,但发结看来像是刚开始学习盘起似的,许多扎不惯的发丝纷纷松落下来。

  “我叫奈津女,是来照顾您的。有什么需要的话,还请尽量吩咐。”她口齿清晰地说。年龄看来和狭也差不了多少岁,但能感觉到她的稳重和自信。

  “啊!我太高兴了。”狭也跳起来叫道,“真高兴来照顾我的不是个老婆婆,你可以陪我聊天吗?”

  微露惊讶的奈津女睁大眼睛,随即笑了开来,答道:“好的,如果不嫌弃的话,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你结婚了吗?”不知这里是否和自己家乡情形一样,已婚者会把发结盘起来,狭也一边担心自己莽撞一边询问道。

  “是的……就在这个春天。”奈津女答道,脸孔染起一抹纯情的红晕。

  “真好。你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呢?”

  红着脸的奈津女吃吃笑起来,“公主真是的,过阵子会告诉您的。我那口子也在这座馆邸当差。”

  奈津女生来就是个勤快的人,总是手脚利落地打理事情,还处处贴心照料狭也,让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依然过得无拘无束。对奈津女而言,做这些事情可是既快活又乐在其中,因此旁人看了也觉得心情舒畅。狭也久久才遇见这样一位可以交心的人,因此乐得黏着她,好几天都不离开馆邸一步。狭也询问之下听说稚羽矢也同样有侍女照料,过得倒也不错。然而,像这种大门不出、对新地方及新民众完全视而不见的行为,姑且不提稚羽矢,对狭也而言,实在不像她的个性。

  即使本身没有察觉,但迄今为止在经历了一连中事件的过程中,她毕竟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那些伤痛让她变得胆怯,鹫乃庄的众人对她投以尊敬到无法理解的目光,也同样令她困惑、畏缩。

  不过尽管如此,狭也毕竟是个年轻且拥有健全恢复能力的女孩,好几天下来,她原有的那份好奇心渐渐活络起来,一直待在窄小房里实在无聊得受不了,就在她寻思着能用什么借口外出时,备好晚膳的奈津女回到房间,忽然提到:“那位贵客好像在找什么呢。”

  “哪位贵客?”

  奈津女似乎有点脸红。“该怎么称呼呢?就是那位长得很好看的——”

  “啊,你是说稚羽矢。”狭也感到不可思议,望着奈津女慌张的模样。“稚羽矢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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