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也没去那里。”
“你敢这么肯定?”
“那么,我也去吧。”月代王翩然起身。
就在此时,一种像是从黑夜深处冒上来的巨大气泡所发出的鸣吼声,愈来愈高亢、激昂,让静静沉睡的宫殿为之震撼,也划破了一切宁静。那既像是发自庞大生物的喉声,又像远从地端传来的雷鸣,乍听之下,就连草木和宫柱都仿佛顿时弹跳起来。传人耳膜的虽是低沉声调,却足以让大地之间深感畏怖、空气之中满溢不安。
两位神子蓦然僵住,然后面面相觑。
“大蛇剑发出吼叫了。”照日王悄声说,“臭老婆子,难不成敢偷懒没去搬镇剑用的净水?”
“稚羽矢到底在做什么?”月代王问,“他稳坐神殿,应该不会让剑吼成这样。”
接着,照日王脸上浮现出至今绝无一人见过的表情。
“难不成……那孩子……”
狭也战战兢兢以双手扶剑,愣愣地注视它。就在侍卫发现她和稚羽矢,正打算冲上来逮捕两人,她却大声疾呼别靠近时,剑就开始发出了呻吟。惊天动地的剑声伴着脉动,是一种骚乱人心的不快共鸣。不用说,侍卫们立刻吓得落荒而逃。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狭也拼命克制自己亟欲抛下剑的念头,一边困惑地问。
“静下心来,狭也。”稚羽矢在她身旁忧心地说,“心里慌乱的话,就会被剑打败。”
狭也心想,要让自己镇定实在非常困难。现在两人周遭已是一片喧嚣,只听见侍卫怒嚷着召集士兵,再过不久,辉宫的卫兵们必定会在此聚集,想带着稚羽矢趁暗脱逃,根本是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我们往西门跑吧,再躲藏也没用了。”
狭也自暴自弃地说,催促稚羽矢快跑。由于墙垣和殿舍分隔的宫中小路错综复杂,无法一眼望穿道路尽头,因此听到集合号令的士兵们好几次迎面从狭也前方蹦出来。不过,士兵们都害怕得向后退,没办法阻止他们俩逃逸离去。大蛇剑的鸣吼不仅让宫殿为之震动,剑身竟也开始缓缓发出光辉。
剑柄上镶的石子犹如没有眼睑的眼睛呈现赤浊,它炯炯睨着来者,双刃的刀锋处散放出青白色火花。整把剑微微发出青光,从捧剑的狭也胸前照射上来,让她看来如同迷乱发疯的女子,即使再有胆量的人,看到这幅景象也会吓得魂不附体。
不曾稍停的狭也和稚羽矢冲进人群,在两人后方的小路上人声鼎沸,惊醒的殿舍中更是灯火齐亮。
再几步就到了。狭也祈盼着。
再一点路程就到达西门了,但就在两人数步之外,辉宫的人已紧迫而来。假如有只在夜晚眼睛依然雪亮的飞鸟从空中俯瞰,必然会以为从宫内四方角落蜂拥而至的狭也等人,是从宫中被一举扫往西门去的。
灯火通明的西门已近在眼前,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狭也和稚羽矢站定了脚步。就在西门对柱之间,两位神子正双臂抱胸等待着他们,而且就在神子们的周围,有一群从士兵中精挑细选的武夫拉弓候命着。
“狭也。”月代王的叫唤响彻四方,声音中隐含的责难之意,深深击迫着狭也。“别失去理智,你应该不像会有这种行径的少女。”
顷刻间,大蛇剑的吼叫戛然而止,仿佛掀起帷帐般四周一片宁寂,狭也惊讶得呆立原地。她的臂弯上感觉到长剑的重量,因此徐徐放下剑尖,剑长几乎触地。如今那剑上泛出的光辉正淡淡消去,与此同时,狭也那股近乎狂乱的激动也正缓缓平静下来。
“真没想到你会以如此狂烈的方式来这里呀,小姑娘。”照日王双手叉腰道,她虽压抑着语调,但仍可感受到怒火燃烧。“你想将辉宫搞得天翻地覆?到底你是在哪学到这种绝活的啊?”
“请将鸟彦还给我,这是我唯一的心愿。”狭也涩声说,“我并不打算伤害任何人,但是,请让我们走。”
月代王难以置信道:“走?要去哪里?你以为背叛我就能回家乡吗?如果你认为羽柴乡的乡民会兴高采烈地前来迎接,那就大错特错了。不过,你该不会考虑回到暗族吧?再怎么说,你应该想远离暗影支配的那块黑暗出身地吧。”
“是的。”狭也轻声说,“可是,那里才是我的归属地。”
“看着我!”神子严厉命令。
狭也咬唇仰视着月代王,虽然王的表情僵硬,但仍让人觉得带着一抹悲凄之情。而且,神子至今依然洋溢着狭也所仰慕的一切,正凛然立在那里。
“我应该已竭尽所能给予你所有我能赋予的东西,也发过誓会珍惜你,然而,你为何还心有不足,忍心如此背弃?你总是这么弃我而去,究竟你在注视什么,而我却无从知晓呢?”
狭也险些哭出来,因为月代王的肺腑之言,让她分外感到伤痛难舍。
“我不是背弃您,我仰慕您——今后也必然如此,可是——”狭也摇摇头,怀着莫可奈何的悲切凝望着神子:“或许您不明白,我独自注视的事物,必然是灵魂——生命的所在,暗族人是绝无法忘记它的。因此,请您原谅,我无法留在这儿。”
剑再度发出轻声鸣吼。
“请容许我通过那里。”
照日王开口道:“你想走就请便,不过,我不准大蛇剑和稚羽矢走出这道门。”
稚羽矢面对女王的目光,略微后退一步。
“你为什么要打破那么深的禁忌?”照日王的声音连岩石听了也为之震颤。“为了别让你现身人前,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完成那些禁忌,却这样被你毁了。为什么你要离开神殿来到这里?”
退避在远方拥挤不堪的人潮,的确都被稚羽矢的翩翩形貌吸引,无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