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也心中一惊,立刻咬唇说:“好,我这就去。”
从妇一听她的口气,微露惊讶地缩起下巴。“到底怎么回事?”
“不,没什么。”狭也斩钉截铁地回答后,看见从妇露出心有不甘的表情。今夜是狭也占了上风,她再也不会让从妇任意摆布了。两人于是默默穿过走廊。
“奴婢带浅葱君求见。”从妇进门禀报后随即退身。
狭也近前以手支地,深深低下头。
忽然有人唐突地发出格格笑声,狭也仰起脸,只见月代王身畔正依偎着罗衫不整的照日王。
“我想瞧瞧你来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照日王又露出恶意的笑容,说,“你有这股锐气才够意思,我就讨厌哭哭啼啼的。”
狭也虽顺从地伏下眼眸,却感到自己遽然对女王升起一股敌意。到头来,女王不是一直陪伴在月代王身旁吗?每逢狭也蒙召前来王殿时,她总会现身。
“圣上。”狭也面向月代王说。神子并不像姐姐那样幸灾乐祸,幸好他看来是同情自己的。
“来这里。”月代王命令道,狭也下意识地绕往照日王的另一侧,来到神子面前。
“我听说你的童仆被选为大祓式的献祭替身了,不过,你也该明白这是什么缘故吧。”
手支地面的狭也指尖颤抖不停,她努力挤出声音,说:“我打算今天就解雇那个童仆,绝不让他再接近宫殿半步。所以,请您发发慈悲救他。”
“你以为我能做到吗?”
狭也凝视着月代王,“我相信您。对光辉的您来说,他不过是个蒙混入宫的虫影,一点都不足为道。就像您让我也能进宫一样,您可以不用介意这些小事的。”
月代王苦笑起来,“你说得如此天真,让我实在很为难。不过,我是无法释放替身的,因为如此一来,你必须代他接受祓式才行。”
狭也正想开口,神子却制止她,“这是你必须接受的试炼,假如太在意那个童仆,就不能清除你身上的黑暗。不过,你若能心无牵挂地通过大祓式的考验,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女官,荣升到适切的地位。”
月代王的声音温柔异常,“我打算立你为妃,女官是可以接受这份头衔的。过了六月的最终之日,就来筹备正式的仪式吧,到时你的地位就会高居在主殿司之上了。”
瞠目结舌的狭也半晌说不出话来。“我……就是我吗?”
“不愿意吗?”
“我没有资格。”
月代王脸上流露出迷魅的微笑。“又说这些了。你应该是暗族中最优秀的巫女公主,不是吗?”
问题不在于此,是在于自己并没有被神子爱到值得立妃的地步,但狭也无法将真心话说出口,毕竟对方并非凡夫俗子,而是贵为高光辉神子所提出的立妃请求。然而,前提是神子必须只对自己一往情深,那么无论背负多大的牺牲,她也在所不辞,狭也不禁如此黯然想着。
“这女孩会拒绝你的求亲。”照日王从神子肩上窥看狭也,脱口说道,“暗族人关心伙伴远胜于自己,要是伙伴被杀的话,休想她再对你敞开心扉。”
月代王头也不回,说:“皇姐,狭也与狭由良公主不同。狭也是生长在羽柴乡的女孩,不是暗族眷属。”
“我真受够你了。”
“我是羽柴之子。”狭也语重心长地说,“家父曾说要我以自己的出身为荣,而我也打算这么做。”
月代王于是点头,“这样就好。身为羽柴之子,属于光辉之群,你还是接纳大祓式吧,这样你就能保有比任何人都更长久的洁净青春。”
照日王以猫在逗耍老鼠的眼光盯着狭也。
“今宵月亮出来迟了,是个催人寂寞的夏日短夜。”照日王带着韵味十足的声音说,“我决定在这里聊到天明。女官,你可以退下了,今夜唤你来,只是想瞧瞧你到底有没有哭丧着脸。你尽管好好去斋戒,清清身上的污秽,明白了就给我滚。还有,去替我向照日王殿的人传话,说今夜本王不回宫了。”
表情僵硬如石的狭也行礼如仪。“请恕女官告退。”
狭也逃走似的离开后,连月代王也以责备的眼神望着照日王。
“你是在借机报复吗?真坏心眼。”
“你若立那种人为妃,辉宫的威名可要扫地了。”照日王含怒说道。
月代王笑着摇头,亲自执起玻璃瓶,将酒倾人姐姐的杯盏。
“皇姐这样将敌人赶尽杀绝,难道不觉得疲惫吗?水少女若成为我的人,对暗族势力来说打击不知会有多大。你虽想除她而后快,但若杀死那女孩,待她回到暗地后,还是会重生又卷土重来。再说,应该好好保护并培养水少女那种与生俱来就向往光明的特质才对。”
“反正,我是个只知破坏、一无是处的女人。”照日王表情乖张地别过脸去。“总之,我已向那女孩警告过了,如果她再露出暗族的马脚,我可绝不会再听你的借口哦:我会把她关到替身的铁笼里,放把火统统烧干净,这样做,也许才能让我放心远征西国。”
“好吧,就这么办。”月代王微举杯盏。“你若真的打算待到天亮,就别和我吵嘴。”
“当然了,谁跟你吵嘴?”照日王说着凝望神子,忽然转怒为喜笑了出来。“我俩应该会相处融洽的,因为月终之日快来了。”
“是的,月终之日快到了。”月代王说,“没有日月的暗夜又将来临,在光明无邪的我族辉宫里,那是一个月仅有一次暗中邂逅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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