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而神的回礼,就是让乡民丰穰太平,得以日日安居乐业。
只要在这里,我就能获得神镜的庇佑,谅那群鬼也不敢闯来。
不过,为什么梦里的女孩,无法来到这个安全地带呢?
顷刻间,狭也又对梦里的猛鬼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魅影幢幢的异象在脑海中愈来愈鲜明。她躲在被窝里浑身打颤,对自己此刻已从梦里醒来,觉得实在感谢。这床被子、这间茅屋、还有在羽柴此地的狭也,才是真正的狭也。她将在此处生活并长大成人,然后选个好归宿、照料双亲。都十五岁了,这些事也离自己不远了……
然而,在狭也内心一隅,也微微察觉到一件事:只要梦中的女孩继续逃避着鬼,那么自己也将跟着逃避下去。可是这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干脆让鬼给大口吞了一了百了?——这个梦究竟象征什么?对狭也而言,实在是个解也解不开的谜。
川雾散尽,天气清朗如碧。洒泻的阳光逗耍着河水,潋滟的水波粼粼展开金银色的纹彩,川原上温润的石块不经意地散放出锐利的石英光芒。洗涤衣物的女孩们一大早聚集在一起彼此寒暄,七嘴八舌谈论着日照正高。此时乡民穿的衣衫虽然还是蓝染的靛青或粟染的茶色冬衣,但对岸山崖上青叶嫩润,山杜鹃已遍染一片赭红。
夏天即将来临了,伸手穿过新上身的白麻衣衫袖子,换季更衣的日子也近在咫尺了。
“早安。”
狭也抱着衣篮走下川原站定脚步时,姊妹们大概都到齐了。
“早安,狭也,别独自烦恼了,告诉我们你心痛的原因吧。”
劈头就受到大家质问,让狭也一头雾水。少女们在灿烂的阳光返照中,从早就像年幼的香鱼般活力充沛,竞相寻找逗乐子的饵食。
“什么事呀?”
“你再隐瞒也没用,瞧你今早走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让你心神不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名字说来给大家听听吧。”
狭也听完不禁为之语塞,但即使这样也足以让大家笑得乐不可支了。
“不是啦,我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做梦?那好那好,我来替你祈个福、消个灾就会没事。所谓‘徒梦枉然’,可别钻牛角尖哦。愈是往坏处想,坏事愈缠着你呦。”
“什么样的梦呢?我可以用占卜帮你把噩梦变好,就说说看嘛。”
“不——行。”狭也从衣篮里取出衣物浸在河水中清洗起来,并不搭理她们的追问。唯有这个梦,狭也不想让它沦为大家嚼舌根的话柄。
“真没想到狭也口风这么紧。”邻家的女孩说,“在我们当中还不知道对唱山歌的另一半是谁的,就只剩狭也了。”
“对啊对啊,所以我们才发誓要一齐找出狭也的心上人嘛。”
下次的满月之夜即将举行山歌盛会一事,已成为少女们每次相聚时的必谈话题,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因为盛会当天除了老人小孩以外,乡里的村民们会纷纷登上近郊的最高峰——井筑山,在山腰上的原野彻夜焚起篝火,然后发上佩戴花饰的民众将在那儿载歌载舞。男子们怀里将暗藏小小的献礼——发梳、饰玉、小盒子等等,目的是为了送给对唱答歌的女子。这是一种仪式,也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开放式祭典。尤其对情窦初开的男女而言,这项活动也是情感交流的关键。在山歌庆典会上交换情歌,实际上就是互许终身的前奏。
“你们竟然不知道我的心上人?大家也未免太少根筋了吧。”狭也说,“那就从我的眼神举止来猜猜看如何?”
少女们兴致高昂起来,一下子就蹦出十几个可能人选的名字。
“可惜,全猜错了。”狭也笑了起来,又恢复到平日的促狭性格,她内心盘算着要将这群年轻女伴们掀起的活泼气氛,一股脑儿赶得烟消云散才够意思。于是狭也掩着口,悄声说:“是月代王。”
立刻就有几只手伸出来打狭也好几下。
“狭也好贼哦。”
“会遭天谴的。”
“不管怎么说,月代王是不可能来参加山歌会的嘛。”
狭也护着被东拉西扯的头发,边说:“我不知道啦,不是有人说神明会降临观赏山歌之誓吗?说不定神子也会现身大会呢。”
“月代王要是参加所有丰苇原中之国举行的山歌会,岂不分身乏术吗?”
“何况月代王现在正在指挥作战呢。”
“而且还身穿一袭银盔甲。”狭也梦呓般说道,“就算能见一眼也好,我真想亲眼看见月代王的风采。神子之美不是犹胜满月吗?如果月代王真的亲临这片土地,那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狭也说的倒像是巫女说的话,难道你想为辉神守节,一辈子不嫁?”
“我们都不过是一群村姑罢了,才不会为了神镜里的神灵牺牲奉献呢。”
狭也笑起来。“对呀,怎么可能,我是独生女,不找个丈夫可不行。”
“就是啊,梦终究是梦。”
然而,明明心想要认清现实,狭也却压根没对挑选丈夫这件事认真思考过。虽然少年郎有一箩筐,但能做自己夫婿的人选,在脑海里却连一个也想不起来。这在姊妹中简直被视为天方夜谭,狭也为此突然难为情起来。
“如果找不到丈夫,到时就请求巫女收留我当个婢女使唤好了。”
狭也话才出口,周围的友人们又一口咬定:“果然狭也今早有点反常哦,是失恋对吧?一定没错……”
就在大家又开始瞎起哄时,下游处传来一阵怒斥声。那里是较年长妇女的聚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