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勾玉 一卷全

会因弄湿头发或脚丫而大惊小怪,对于这点狭也十分不解,因为如果不靠身体来感受雨水,根本无法体会那种多彩多姿的喜悦。当然有时也会受云雾影响下起坚冷辛涩的雨,但夏雨多半芳香甜美,每次降下的都是从遥远天际送来的信息。

  主殿司临时停止训练,在这样的日子,让本就无所事事的狭也无聊到快发霉的地步,她目光追随着湿栏杆上漫爬的一只蜗牛,一边随意想着同样的疑问。

  我为什么在这里做这种事……

  女官们照常排挤狭也,一有小机会就不放过整她,然而她打算以耐力取胜,因此都乐观应付,毕竟遇到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

  当她一夕之间成为羽柴乡民时,邻家的小孩也曾同样联手不跟她玩,无论狭也怎么讨大家欢心、再如何乖乖听话,都没有用,到头来还是时间解决了一切。只要不闹别扭或哭哭啼啼,别人总有一天会接纳自己的,因此她并不打算为这种事乱钻牛角尖;让她心情大受打击的,毕竟还是那可望不可及的月代王。

  “也不照照镜子,还好意思跟圣上回来。”即使狭也遭人如此攻讦,她仍旧努力不放心上,但她察觉此话也未必全假,而且渐渐的,当她被无情点醒这件事不是只有一点真,而是大半属真的时候,还是让她撕心裂肺。

  山歌会那夜的目光交会,感觉就像一场遥远的梦,她相信可以触及月代王心意的人就是自己,而射入自己心房的唯一眼神就是王的眼神。虽然是因为神子的软言劝慰,她才会离开家园,不过这种举止毕竟是不懂事的女孩常有的自作多情,但即使她了解明月既然从天普照,就不该一人掌握,她仍旧为此伤痛不已。

  为何我会如此深陷爱慕之中?迷恋到一口回绝专程来找我的族人,竟然紧随神子而来?

  狭也如此试问自己,她心底深处老实回答,是因为她深为月代王的容颜着迷。她深思着那夜神子静静的笑颜——凝望着山歌焚火的秀逸侧脸……

  神子看似寂寞,因此我才追随而来,将一切都一股脑儿全忘掉,就这样奋不顾身。不过,我从不敢妄想自己拥有为王解忧的能力,毕竟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村女,而神子的忧虑也只属天上之物。心情一旦平稳下来,狭也不禁从胸前拿出天蓝色的玉石。既不能丢弃这块石头,又担心放在某处若让从妇等人看见会不妥,因此只好将它随身携带。不过,每次无论她心情再怎么沮丧,只要看到玉石的色泽及圆润时,总会神奇地感到慰藉。那是类似浅葱色的温暖,柔和而内蕴的纯洁之色。狭也凝望着玉石,边想:流向黑暗的水少女之石,为何有如此澄明的蓝色?真让人百思不解。

  狭也当晚没有进食。奇妙的是,每次开始练习时看到主殿司和辅执司的脸,心头老是一阵刺痛,但没见到两人尊容的口子,反而食不下咽。与其为无事可做而穷烦恼,她宁可接受杀气腾腾的过招练习,因为怒气也能使人恢复活力。狭也反常地将碗盘里的菜肴全剩下,正想离席而去,才发觉其他女官平常就只吃这么一丁点。

  大家是否都积着忧郁呢?狭也如此想着。

  这么说来,女官们个个都像随风袅娜的柳枝般苗条,原本狭也也算是纤瘦体型,与幼时相比虽然长了点肉,但还是被村里的姊妹取笑扁胸窄腰什么的;不过在这里看来,自己并不落人后。

  她才回房,从妇就已经在等候。好一阵子未曾出现的从妇,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让狭也内心打了个疑问。最近从妇总是只在想发牢骚时才露脸。

  “有事吗?”

  “是来带路的,请随我来。”

  从妇以无可奈何的声音说完,站起身。狭也凛然一惊,因为过去只有一次从妇也是以这种口气说话。她急忙拢好头发,跟随从妇手持的灯火,穿过阴暗的渡廊。果然不出所料,从妇通过几曲回廊,前往宫殿的深处——带领狭也前往神子的王座。

  虽然悠悠过了一个月,对狭也来说却像是隔日再访,辉神神子及其身边的一切并没有丝毫变化可言,改变的唯有将召见改在白天。月代王本身也仿佛才刚见面般望着狭也,让她觉得只有自己感到岁月不饶人,反成了浦岛太郎③。

  “还是这腰带漂亮。”倚在扶手上的月代王流发滑过长衣,相当满意地对她说,“你的装扮也是这次比较好看。”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光辉的圣上。”虽然狭也心想多说无益,但仍脱口而出。对获得永生的氏族而言,这或许只是眨眼的一瞬间。

  “短暂不见,你变得更美了。”神子说。这时狭也突然思绪一转,觉得刚才说出来是对的。

  “来这里。”月代王唤狭也到毛皮坐垫上来,那里已备好轻酌小宴。

  “喝这杯好吗?”

  狭也虽对月代王的邀约感到迟疑,但盛情难却下,她接过了翡翠酒盏浅尝其味,才发现略带苦涩。

  神子姐弟虽都饮酒,但只有在真正兴起时才会进食。朝间及夕间的御驾亲临也不过徒具形式,二王从未在人前现身。对神子们而言,他们几乎不用仰赖大地的滋养。如此一想,狭也稍稍感伤起来,他们是异质天成,绝不沾染凡人之气……

  “为何你低垂着眼?”月代王诧异地问道。

  这一问,反令狭也惊奇。“是礼节这么教的,圣上。”她答道,原以为会受到神子赞许的心情,不假思索地流露在声音里。“我已经记住好多种了。”

  “礼节有时真是无聊透顶。”月代王说,“习惯成规矩,人们就这么将子孙困在框框里。哪些是必要,哪些又是俗套,还来不及分清楚就过完一生,真可怜。”

  月代王伸手托起狭也的下巴。当她明白到神子触碰到自己身体时,简直像从云端掉下来般震惊。

  “你不是超越了那些繁文缛节,才来到这里的吗?水少女。”

  有苦难言的狭也凝视着月代王的爽朗容貌,刹那间百感交集,她为自己眼中竟泛起泪来感到惊讶。然而,她不想移开目光,因为下次也不知何时能再蒙召见了。她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心意表白出来:“我拥有的只是现在,却什么都无法超越,就连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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