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蓝问。
「是脚。」
「脚?」
「在我眼前走过的无数双冷漠的脚,每一双鞋底发出来勤奋的声音,像是不断地对我说:你啊,根本就没人要。即使自己也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努力着,但是这些脚步声却不停告诉我……你就是失败者,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蓝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说话。
「我想至少有件事很清楚的,就是会有这种感觉的人,并不适合当流浪汉。」
「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当吧。」
这种想法不想再有第二次了,跟那个时候比起来,现在的状况好多了。至少这里不会有人来嘲笑自己所作的努力。
但真的是这样吗?你现在不是挺怀念当时的情况吗?不管再怎么悲惨,还是有人会伸出援手。只要抛开自尊寻求救助,也会有人送我到医院,或是安排住进收容所,所以算是一座安闲舒适的活地狱。
藤木抬头看着天空,真的被蓝说中了,雨几乎完全停了。真正的地狱或许是从现在开始吧。因为只要稍有个闪失,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会这么想的理由有两点:第一,被带到这里的人,包括自己,都是社会的淘汰者。还有,为了应付这般邪恶的游戏,必须花费一笔相当大的金额。
不管设计者的意图为何,能够和这笔钱等值的,只有命一条。
大家在出发前开了最后一场短短的会议。
九个人都有一次机会,重新选择想走的路径,不过结果并没有人想作任何的改变。
「想也知道。」
蓝又低语着。
「因为大家都在原来的路径里,藏了一些东西,怎么可能改走其它路线嘛!」
的确选择东、南、西路线的人,丝毫没有想变更路径的念头。应该说,好像是在警戒藤木和蓝,深怕他们要跟自己走一样的路径似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藏起来的东西不就得拿出来分配了吗?
不过,藤木和蓝倒也明白表示,还是选择北边的路径,一时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和。只有船冈一脸的不满,大概是猜疑着藤木的居心吧。这点叫藤木真是佩服,毕竟都到此绝境了,船冈还有心思计较别的事。
藤木走近要往东边出发的那一组。
「野吕田先生,谢谢你的照顾,还有加藤先生。」
野吕田友善地伸出手,蓝也加入他们,四个人互相握手鼓励着。
「或许不会再和藤木先生你们见面了,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希望我们可以彼此协助。」
野吕田第一次展现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虽然彼此都很清楚,此时此刻所作的任何口头约定,都是不具效力的。但是他的这番话的确予人莫大的勇气与鼓励。
根据普拉提的说法,只有选择东边路径的那一组,将来是比较有可能共同奋斗的,虽然不知道这情报会有多可靠,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有总比没有好。
被雨淋湿的沙子似乎会吸收脚步声,往北出发才短短十分钟而已,就完全听不到其它组的声音吧。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紧紧附着在并不是很肥沃的大地上的各种树木及草,被雨淋过后看起来更加生气盎然。
虽然走在和昨天一样的路上,却感觉到格外的孤独与寂寞,昨天是因为还能跟大家见面,但是从现在开始,就像靠自己单打独斗了。
藤木对于能清楚知道,哪些人是可以倚靠的伴,感到有点意外。不管是怎样的人,只要对方是和自己有相同境遇的人,所获得的鼓励是超乎想象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自艾自怜的时候,藤木自我警惕着。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得了忙,即使是那些人,等到下次相遇时,说不定就成了敌人。
「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
蓝问藤木。
藤木心想。也许现在蓝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伙伴。
「妳不紧张吗?」
「一开始觉得很恐怖,不过慢慢就习惯了。不管是对这游戏,还是对这个地方……你不觉得吗?」
藤木心想:骗人。一开始自己也是这么想,不管身处任何状况,不协调的声音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薄。
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虽然一开始有点浑然忘我,但是周遭环境是如此的不合理,经过两个晚上的现在,感觉愈加强烈。
脚下踩着一粒粒粗沙,发出清脆的摩擦声。是的,就连这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超现实感。
自从醒来之后,对于自己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得不到合理答案的疑问,一直在脑子里打转。
这次比昨天早到第二CheckPoint,可能是因为已经走过一次的关系。等再确认过一次道路顺序后,就直接往第三CheckPoint前进,合计约五公里左右的路程。
往第三CheckPoint的路多半比较宽敞,还好有普拉提的提示,知道长得很高的树木,是当地称为橡胶树的尤佳利树。经过小树林时,藤木顺手摘了一片叶子揉一揉,散发一股柑桔类的香气,总觉得像是柠檬香橡胶树的品种。对面看起来像白桦树般全白的树木,有可能是魔鬼橡胶树吧。
还有长满刺的树木,是刺桧的同种。在澳洲被称为「哇多尔」,分布于热带及亚热带地区,和日本一般所称之刺桧上的「假刺桧」,是完全不同的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