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一边转着那双迷惘的眼,一边努力试着唤起些许记忆。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所在地是……。

  部分的脑袋像是被雾盖住般的朦胧,有种被灌了药之类的感觉。不过,的确真的被灌了一服就是了。

  终于清清楚楚的想起自己的名字。藤木芳彦,四十岁。到前年为止,在一家知名的证券公司上班。

  泡沫经济时期,正是藤木春风得意之时,几乎每个晚上都在银座进出,用公司的钱开Moet‧Chandon或是Veuve‧Clicquot的香槟,沉浸在店里小姐们的温柔香中。「年轻的总经理」,被叫着这有名无实的荒唐称谓,尽管心中十分洋洋得,但终究不过是个幻影罢。然而觉醒之时,却已是公司倒闭,沦为失业族一员了。

  从小学到高中,虽然从没专心于课业过,但好歹也没被退过学。认真地上补习班,以差强人意的成绩进了还算有名的大学。除此之外,对青春时期的回忆荡然无存。

  尽管如此,能够进入稳定的大公司上班,也是一件庆幸的事。至少当时是这么想的。好歹也是个上市公司,退休之前,应该是不太可能发生什么倒闭之类的事。

  但是等察觉时,自己竟成了失业者。被迫从公司宿舍搬出的前三天,杏子就离家出走了。身边也没有一子半女,现在想想,她一定是在公司还有点不稳的时候就已经下此决心,只是为了顾全面子,才忍到现在。与杏子从来就没有相互了解沟通过,这女人只不过是对年收入以及安定的未来,心存幻想而被吸引的。

  摇摆于失业者与流浪汉之间,勉强才停留在失业者的范畴内。还好这两者之间看不出有什么很明确的区分,也许是因为这两者都没有所谓能坚持到最后的一股冲动,或是能支撑持续下滑的抵抗线。

  想一想其实很简单。毕竟这是关乎意志的问题。

  忘记这是谁写的诗句,现实生活并不是这么的简单,但是不管怎样,至少现在不是个流浪汉。不……应该说不曾是。

  藤木摇一摇头,到此为止,是比较容易想起来的部分。但接下来就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了。总觉得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可以说明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处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在醒来之前,对最后所待的地方没有任何记忆。对时间的感觉也变得一团混乱,无从判断哪里是记忆的终端。

  破旧的1DK便宜公寓;黄昏时分,常去散步的河滨步道;超级便宜的早餐店里,斑騻的奶油色壁纸;唯一能够解忧的居酒屋里,那显得有些脏乱的柜台,脑中不断浮现这些零碎片段的剪影。虽然如此,还是找不到任何一个记忆可以和现在的状况契合。

  丧失记忆……。这么一想,瞬间感到毛骨悚然,不过这并不是最合理的解释。不可能会突然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出现在这么奇怪的地方,一定是到这里之前的那一段经过,从记忆中完全删除罢了。只要能记起那一部分,所有的一切就一清二楚了。

  突发性健忘症……。

  这个名词,是和藤木同期进公司,之后被分配到营业部门的一位同事,有一次在外面跑业务的途中,出了车祸,去探病时,从医生那里听来的。好像是指头部受到撞击,自己的名字以及身分等基本的事情都还记得,但是发生事故前的那段经过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会完全地从记忆深处拔除。

  不仅头部受到外伤时会发生这种情况,像是摄取某种药物,也会让你失去记忆。不管是哪种情况,总之个人的基本数据是不太可能会忘掉的。因为这样的资料已经反复抽取了好几次,成了一种惯性。所以即使脑部有一部分陷入功能不全的状况,也会从别的地方取出相同数据的备份。

  的确,身为失业者的这个事实,早已在脑子里记录了无数次的备份,好比厕所内的涂鸦。藤木自嘲到半边脸颊都笑歪了。日复一日,有着数不完的自问自答。

  倘若自己真的失去了记忆,还是无法说明现在这种状况。藤木一边望着眼前满布的奇岩妙,石,心中的恐惧慢慢扩大。

  如果只是单纯的记忆丧失,也不会引起如此的混乱。然而,假定在记忆空白的这段期间,就算有某种程度异想天开的事发生,还是无法解释现在的状况也说不一定。

  空气闷热到极点,藤木却冒了一身冷汗。这种不协调的感觉,是来自于全身的肌肤。

  ……闷热。

  藤木恍然大悟,感觉像是终于抓到那零碎记忆的片段。

  没错,是冬天。

  没错,一定不会错的。那是一整片的雪。那里是哪儿呢?不像是东京,嗅到的尽是寒风刺骨的冷空气……。最后所待的地方,一定是隆冬。

  低头瞧着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西装加领带,里面的衬衫也是长袖的。

  手表里显示着五点十六分,或许是下午吧。秒针也很正常的跑着。

  藤木后悔还戴着昔日泡沫经济时期的荣华,骨董级的劳力士,因为是机械式的,精准度不比石英的差,而且是自动的,一旦停止就会再度启动。即使是现在这种时刻,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

  突然,藤木反过手腕看着。

  手腕上有着淡淡的伤痕。快要复原的疮痂,留着虚线状的疤痕。没错,那时候我没有戴手表,所以应该是在车站……走出某个车站,一不留神,滑倒在雪地上,手擦到地面上所受的伤。

  突然心脏开始急速地跳动。

  那到底是哪里呢?只能确定,不是在东京近郊。

  再一次仔细检查伤口,如果伤口还算新的话,那应该是在受伤当天后,顶多两三天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股闷热又该如何解释?即使下雨,气温却超过三十度。左想右想也只能推测是盛夏吧。

  藤木低着头,双手抱胸。一眼瞥见和水壸、便当盒放在一起的银色小袋子。

  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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