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如果她想假装来自未来,那就让她继续装下去好了。马克真正在意的是他第一眼看到女孩时,那种心动的感觉,以及端详女孩那温柔的脸蛋时所产生的嫩滑感。“你从事什么工作呢,朱莉?”马克问道,“或者你还是个学生吗?”
“我还在读书,正努力成为一名秘书。”朱莉回答道,她向前走了半步,做了一个漂亮的旋转,将手环绕在自己胸前。“我真的非常想成为一名秘书”,朱莉接着说道:“你想,在一个很重要的大办公室里,将那些重要人物的谈话记录下来,这是多么非凡的一项工作啊!想让我成为你的秘书吗,伦道夫先生?”
“我非常愿意”,马克说,“我的妻子就曾经是我的秘书——哦,那是战前的事了,那也是我们俩相识的原因。”哦,我怎么会说起这个,马克自己都有点惊讶。
“她是个好秘书吗?”朱莉问。
“她是最好的,我很遗憾后来她不再是我的秘书了,不过她却成为了我的妻子,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失之于朝,得之于野’吧。”
“呵呵,是的,确实如此。哦,伦道夫先生,我得回去了,我父亲正在家里急着听我今日的见闻呢,而且我也得回去给他准备晚饭了。”
“明天你还会来这里吗?”
“应该会吧,我最近每天都有来这,再见了,伦道夫先生”
“再见,朱莉。”
马克看着女孩轻巧地跑下山,消失在那片糖枫林中——也就是240年后,第2040号大街的所在地。马克笑了,心想:多么可爱的女孩啊。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就如同对生命的热情一样令马克全身颤抖起来。正因为曾经否认过这两种价值,因此此刻,马克更能体会它们的重要性。20岁时,他是个严肃的年轻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了法学院;24岁时,他就拥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那时事业还小,可却占据了他的全部——哦,好吧,并非全部,当他与安妮结婚时,曾经有一段短暂的时期——工作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它的紧迫感。接着,随着战争的来临,又有一段时期——这次要长的多——工作不仅变得遥远,甚至在某些时候还有些卑鄙。然而,在他回归平民生活之后,工作的紧迫感又回来了而且似乎报复般的更加紧迫,因为此时,他不仅要抚养妻子,还有儿子杰夫。于是从那个时侯到现在,马克便被自己的工作占据了生活的全部,除了每年四个礼拜的假期——而这也是他最近几年才允许自己享有的。前两个礼拜,他会和安妮、杰夫一起去后者所挑选的某个旅游胜地;后两个礼拜,也就是在杰夫回学校以后,他会和安妮两人独自呆在他们湖边的小屋里。然而,今年他也许只能独自一人度过那两个礼拜了。唔,或许并非是单独一人。
马克的烟斗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他再次将它点燃,深吸一口,慢慢地走下山,动身返回那片树林,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秋风已至,白天的长度逐渐变短,而夜晚的潮湿也已开始侵袭这雾色朦胧的天空。
马克走得很慢,当他回到湖边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这是一个小湖,但却很深,树木沿着湖畔延展开来。小屋就在距离湖边不远处的一排松树下,一条曲折的小路将它和钓鱼的桥墩连接在一起。小屋后面有一条泥路与高速公路相通,而马克的旅行车就停在后门边上,随时准备将其载回文明社会。
马克在厨房随便地吃了点东西,吃完后,他便回到起居室看书。屋外小棚里的发电机不时地传来一阵嗡嗡声,但这早已被现代人的耳朵所习惯的吵杂声并未打破夜的寂静。马克从壁炉旁那精心准备的书架上挑出一本美国诗集,坐了下来,翻到《小山上的午后》这一页,他将这首宝贵的诗来回读了三遍,每读一遍他便仿佛看到那女孩站在午后的阳光下,她的长发在风中起舞,她的连衣裙则像柔和的雪花般缠绕在她那修长而又可爱的双腿上……忽然有一种块状物涌上了马克的喉咙,使他难以下咽。
马克将书放回了书架,走出小屋,站在门廊上,他再一次点燃了手中的烟斗。马克开始强迫自己想安妮,不多时,安妮的脸便呈现在他眼前——坚实而又温和的下巴,温柔而又富有同情心的双眼,尽管里面总有一丝马克至今无法了解的恐惧,还有那依旧柔软的脸颊以及那优雅的微笑——这些所有的优点都在她那波动的浅棕色长发以及那高挑身材、优美身姿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引人注目。每当马克想起自己的妻子,他总会惊叹于她那似乎永远不老的脸庞,惊叹于他如何能在这么多年后依旧像多年以前的那个早上——马克第一眼见到她时那样可爱。因此,很难想象仅仅过了20年之后,自己竟会那么期待与一个按年龄几乎可以做自己女儿的接近于虚构的一个女孩约会。哦,不是这样的——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想象,马克立刻摇摆起来。有一阵子,马克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离开了自己,完全无法掌握。所幸,过了不久,双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控制之下,而这个世界似乎也回复到其原本健康有序的轨道上。
马克熄灭了烟斗,重新回到了屋里。在卧室里,他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并关上了灯。梦乡本应很容易地到来,但却没有,等到它最终来临时,却是一些穿插着许多急促的梦的碎片。
“前天我看见了一只兔子”,女孩说,“昨天看见了一头鹿,而今天则遇见了你。”
……
第二天下午,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用一条蓝色的丝带绑住她那蒲公英般色泽的长发。马克在到达山下后,站了一会,一动也不动,直到他那绷紧的喉咙放松下来,他才走上山去,站在女孩的身旁。但女孩那具有柔和曲线的脖子和下颚却令他的喉咙再度绷紧起来。因此当女孩转过身来向他说:“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马克停了好长一会才回答道:“但我还是来了,你也是。”
“是的。”女孩说,“我很高兴你能来。”
他们俩在附近一些露出地面的花岗岩上坐了下来,俯望着山下的风景。马克点燃了烟斗开始抽烟,并朝风中吐出烟圈。“我父亲也吸烟斗,”女孩说,“当他点烟叶时,也像你那样,用手护住烟斗,即使一点风也没有。你和我的父亲在好多地方都很相像。”
“给我讲讲你父亲吧,”马克说,“也讲讲你自己。”
于是,女孩便开始讲起她和她的父亲。她说她今年21岁,她父亲是一名已退休的政府的物理学家,他们住在第2040号大街的一套小公寓里,自从她母亲四年前去世后,便由她一个人来照顾父亲。接着马克也给她讲起了他自己以及安妮和杰夫——包括他准备在将来使杰夫成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