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其中一个哥哥预计九月举办婚礼。
事情发生在六月某一天。我们家族的群组突然传来一则报告讯息。话虽如此,我也并不怎么惊讶,唯有看着热情祝福的回复。或许因为是长年相处的家人,又或者是哥哥从今年初就有点形迹可疑,我发现了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宛如从空气的味道就能预测接下来会下雨。所以我并不惊讶,还因为精准猜中而满心欢喜。
就在下一刻,哥哥传来点名我的讯息。
「干杯的致词就基于我的偏见指定由你负责了。」
不是这吓了我一跳。
哥,吓了我一跳。
平常我明明不喊他哥,害我动摇到都叫他哥了,哥。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我都没有致词干杯,参加结婚典礼的经验更是屈指可数。上次有人喊「干杯!」举杯的回忆早已消失在记忆的汪洋之中。在那之后,慌张的我过着不停在Youtube上寻找干杯致词影片的日常。
话虽如此,能在结婚典礼这人生大事的舞台上获选为致词嘉宾非常光荣,虽然有点紧张,但是我一点都不排斥。
而且人生就是凡事都要挑战。能获得挑战新事物的机会,我非常高兴。
说到挑战,稍微离题一下,我最近开始帮胡子除毛。
凡事都得靠气势。我的胡子没有特别浓,可是每天都要刮胡子很麻烦。话虽如此,我的脸型也不适合蓄胡,常常为此感到烦躁。由于我得在结婚典礼上致词,于是决定执行以前想的除毛计划。
我前往最近车站的皮肤科诊所。
虽然写得一派轻松,但是去看皮肤科其实让人非常不安。会想到要除毛代表我当然事先在网路上查过资料,可是查到的情报大多都只写了「很痛」而已。
想要舍弃什么事物都必须伴随痛苦──听起来跟格言一样。舍弃的明明就只是胡子。
总而言之,我抱着不安的心情在皮肤科接受主治医师的解说。大约进行六次疗程之后,胡须就会越来越淡。一个月必须进行一次疗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请问有多痛?」
不是,姑且不论频率跟价格,这果然是我最在意的地方。
「……您还是会担心吗?」
「很担心。」
我对主治医师用力点头。
她爽朗地继续说:
「说痛的确会痛,但是不至于会死,不要紧的。」
「真的吗?」
「是啊,其实我们也有一位医生做过胡须除毛喔。」
「是。」
「他说差不多跟脸中弹一样痛。」
会死吧!
不管怎么想都会死吧!那什么比喻啊!
「啊,可是只要麻醉就不会那么痛了。」
「……真的吗?」
「是!不要紧,虽然不至于完全感觉不到痛,但是能阻断大半痛觉。」
「差不多剩下多少?」
「大概是脸被橡皮筋弹到那么痛吧。」
「…………」
──还满痛的嘛。
「那个痛楚大概会重复十次以上。」
「…………」
──还满多次的嘛。
我越听越害怕除毛。可是机会难得,我想漂漂亮亮地参加哥哥的人生大事。我说「麻醉可以多一点没关系。」这句奇怪的要求就躺上手术台。
然后我等了三十分钟让麻醉生效。
「那开始了喔。」
主治医师一派轻松地替我戴上护目镜,把器材放到我的嘴巴前面。
呼啪!第一次照射结束了。
「怎么样?」
可能是因为有麻醉,顶多只有稍微被针扎到的痛楚而已。「啊,不要紧……的……」我这么低语,在心底松了口气。这样还算轻松吧?我甚至在心里这么想。
接着主治医师对掉以轻心的我悄悄地说:
「毕竟边边比较不会痛呀。」
边边……比较不痛?
「大多数人都说脸中间最痛呢。就像这样。」
呼啪!
「好───────────────────痛!」
真的就像是被橡皮筋「啪!」地猛弹一样痛。主治医师的比喻相当正确。就算抹了麻醉药会痛还是很痛。
「您还好吗?」
说不好可以反悔吗?可是付了钱,爬上手术台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是我只好颤抖着点头。
「啊……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