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记忆中与不存在同义。
「……这样吗?」
我啃著卷饼回头。老板忘了我们给他添的麻烦,对往来的行人微笑。
「不留在别人记忆中果然很难受呢。」
尽管努力保持开朗,还是没办法排解寂寞与悲伤。
她轻轻笑了,唯有继续用力握住我的手。
●
爸爸离开家里后。
妈妈边打零工赚钱度日,边让我继续就学。她再也没有露出笑容。
只要唱歌是不是就能让她再次微笑?
我并没有天真到在跟失去光明一般阴沉的妈妈面前尝试。
我思考能怎么支持妈妈。
令人遗憾的是,我只会唱歌。这时,我想起在外婆的店前面唱歌赚钱的日子。
假使,如果不是在路上,而是在餐厅里唱歌,是不是就能赚更多钱?
于是我去餐厅询问。
「……咦?你说……想在我们的店里配合音乐唱歌吗?」
直说就是我去毛遂自荐。不论什么音乐我都能配合演唱,请给我酬劳。
说巧不巧,那间餐厅就是以前爸爸牵著我的手上台献唱的餐厅;可是那已经是好几年前了,餐厅里的人几乎都不记得我。
结果,在那之后我就算没有得到爽快的答应,依然获得餐厅里的人许可,以临时歌手的身分出道,赚取绵薄的酬劳。
当时我才十四岁。即便是缺乏常识的请托,餐厅也愿意接受。有可能是因为我太年轻了,也有可能是我的歌声获得认可。对于当时拚了命的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因为那是我让妈妈轻松一点的唯一办法。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唱歌赚钱,稍微分担了一点生活费。妈妈说我不用做那种事情,却没有严厉禁止。因为我的收入或多或少帮助了家计。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希望她担心。
「我的梦想是成为歌手,在大舞台上唱歌。」
因此我找藉口似地说,现在只是跟练习一样。而这并非谎言。
我是真的想要成名,也认为继续唱歌为众人带来欢笑是我的义务。
我每天在学校跟工作间往来。
因为我有工作,所以没有时间跟同学玩耍。同学每次抱怨老师跟课业的时候,都让我松一口气。他们让我觉得自己比较努力,比较辛苦。
我的朋友越来越少。
纵使如此,我还是认为有工作就没有关系。
年复一年,我不停唱歌、唱歌、用功,拮据度日。
不知不觉间,对我来说曾是闪亮梦想的歌唱,成了枯燥乏味的工作。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继续唱歌。
十八岁的时候,外婆去世了。我和妈妈都忙到没时间拜访她,害她孤独一人在家过世。
「萨玛菈,我会继承外婆的店,不用担心。你就随心所欲地生活吧。」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外婆的葬礼后,妈妈这么说,对我微笑。
妈妈似乎也对让我辛苦感到愧疚。十八岁时,我刚好毕业出社会。
「谢谢。」我对妈妈诉说表面上的感谢,前往驻唱的餐厅。
走在街上,我忽然对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感到怀疑。
我忽然想到妈妈用辛苦来形容我在餐厅驻唱的日子。
在妈妈眼中看来原来是那样吗?我的生活看起来那么痛苦吗?
我明明在从事喜欢的工作生活──
「萨玛菈,你现在几岁了?十八吗?差不多该找其他工作了吧?」
餐厅老板某天这么对我说。他是在暗示我「你差不多该走了吧?」「是不是该放弃唱歌了?」「反正你也当不了有名的歌手。」
在这个国家活动的女歌手,大多十八岁左右就会以某种形式登上舞台。
不像我在这种小餐厅的角落,而是在开花会堂那样的大舞台,面对大批群众演唱。
老实说。
我早就发现了。
我只有唱歌的天分。
然后,具有和我相同天赋的人,这个世界比比皆是。
学生时代不念书、不交朋友、每天唱歌。我在小小的世界中醉心于自己的辛劳,除了唱歌之外,早就无路可走了。
在环视周遭,如宝石般闪闪发亮之人多不胜数的世界中,唯有我拚命打磨自己早已失去光辉的宝石。
──萨玛菈,你要长成正经的大人。
爸爸的话沉重地压在我背上。
我有成为爸爸期望的正经大人吗?我每天抱著疑问,在我唯一剩下的道路上继续唱歌。
十九岁的时候,我因为「我们找了更年轻开朗的女孩」这个理由而被赶出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