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的工作应该交由并非人类的我来负责。可是──」
她看著自己的手。
也许是伊蕾娜使出的魔法即将结束,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变成半透明,甚至能看到背后的房间。
扫帚小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没关系,别在意。」我压抑颤抖的手。「而且,这一定是最适合我的使命喔。」
──反正我明天就会忘记这件事。
「艾姆妮西亚大人。」
温暖的触感忽然包覆我全身。扫帚小姐的声音好近好近,她继续说完话之后,我才发现她把我搂进怀里。
「您不必感到责任感或义务感。就算逃跑也不会有人怨恨您。」
「…………」
「所以请您遵照自己的心意。」
──否则,您迟早一定会无法行动。
说完她更用力抱住我。她随时都会消失的温暖又热又难受,就快要将我融化。
我把举在半空中的手绕到她背后。
「谢──」我说到一半。
扫帚小姐却在这时消失了。
匡当一声,我的手穿过空气,一根普通的扫帚掉到地上,只留下她曾经存在的触感。
然后我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个国家里。
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 ●
外头一如往常缓缓飘著雪。
我深深披在身上的斗篷吸了雪,开始带有一股湿气。
冰封的街景不管走去哪里都一成不变,使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外面多久,也不晓得自己仿徨了多久。
『………………………………』
曾是魔女的路德拉拖著脚自冰封之城的另一头现身。
她心里一定没有留下任何人性了。
全身长出冰块的她看到我便对我举起魔杖,随即射出冰魔法。
「…………!」
冰撞上扫帚小姐给我的斗篷便立刻碎裂,在大街上四处飞散。啊啊太好了,真的有效──我稍微松了口气,一步一步向前踏步。
或许是对方不停射出冰,又或者是受到内心拖累,我的脚步沉重无比,甚至给人一种一闪神就会立刻跌倒的感觉。
我在斗篷下用手摸著军刀,有好几次差点滑倒。
军刀随著颤抖的手不停发出声响。
说不定,丧失记忆前的我曾经砍过人。所以不要紧。
不这么做伊蕾娜就无法恢复原状。所以没办法。
路德拉做好死去的觉悟了。所以不伤心。
我在脑中一再重复藉口,一步一步缩短距离。
『……………………………………』
直到──
「对不起。」
我说。
一刀刺进她的身体里。
从斗篷内刺出的军刀插进曾是魔女路德拉的胸膛。刀滑进骨头与骨头的缝隙间,深深刺进体内。
胸口好痛,犹如被刺的人是自己。
自路德拉胸口流出的血液沿著刀身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冰上。她手中不断吐出的冰块渐渐消失,握著魔杖的手失去力量,使魔杖掉落地面。
路德拉瘫软的身体倒在我身上。咚一声,她的头搭上我的肩膀。
她的身体好重、好重。
「──谢谢。」
耳畔传来的话也……好重。
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也不动了。
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相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不论是对谁,就算是对伊蕾娜也是。
我不可能说得出口。
说自己为了你杀人。
○
「哎呀魔女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啊。」
修缮大街时,国王陛下呵呵呵地笑著朝我走来。
我一面工作,一面摇头说:
「不会不会,这是为了补偿我破坏的城镇。」
「不过魔女大人不是得跟那个女人战斗吗?建筑物就算多少有所毁坏,显然也是必要的牺牲。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分上喔。」
「这样的话我不能心安理得。」
话虽如此,幸好没有人受伤──我说完这句话,就再继续工作。
我在和人型的怪物、和不可名状的「她」的战斗中结冻。我回归正常时,周遭的建筑物同时全部遭受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