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的母亲一样,是个对女儿很冷酷的人,周也能表现出强势的态度,无论怎样都有办法应对。
实际上朝阳却不一样,从气氛来看他似乎是关心著女儿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放弃育儿的人。至少光是这样交谈下来,会觉得他是个善良的父亲。
因此更会让人忍不住想——实际上他就是舍弃了真昼,到底是为什么?
说不定他只是假装出友好的态度,一旦得到了与真昼接触机会,就会马上露出真面目。不过,周的直觉认为应该不是这样。
「我也有话想要问您。请问您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想接触真昼呢?」
周知道「事到如今」这个词带有讽刺的味道。但是想到真昼所受到的委屈与伤害,周忍不住要用这种方式说话。
好几年来,她的心一直深深地被刺著,一直为此痛苦。
直到最近,她心上的刺好不容易才开始脱落,伤口逐渐愈合。可不能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而再度受到伤害。
周已有决心要跟真昼在一起,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为了与真昼互相扶持、共度人生,若可以避免的话,周一定不想让她受伤;如果有威胁找上门来,周也不惜挺身反抗。
「……看来你真的很珍惜那孩子呢。」
尽管周表现出敌意,朝阳却没有同样地以敌意相待,眼神透露出佩服与些微的喜悦。
「我并不是来带她走的。也不是像你所担心的那样,我不会做出任何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威胁的事。」
「……真的吗?」
「当然……至少我无权干扰那孩子现在的生活,也不想那么做。」
「既然这样,那就更让我不明白了。为什么您想接触她?」
「……你这么问我,我也很难解释。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但明明是您先拋弃她的?」
这不是外人该说的话,周自己也知道。
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原谅真昼的父母对她造成的伤害。
因为他们,真昼不断地受伤,为了隐藏伤口,必须一直扮演讨人喜爱而完美的少女。一心想要被爱的她,也曾经伸手索求过爱。
但是,他们却不曾回应过她的索求。这样的人,为什么事到如今又开始关心真昼了?
如果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周宁愿阻止他。即使会被指责这只是周个人的义愤,他也要排除所有对真昼不好的要素,不再让她心痛、哭泣。
周难得对他人展现明显的敌意。对于他的态度,朝阳并没有生气,只是保持平静的神情,承受著周的眼光。
「你说得很明白。」
即使面对明确的怒意,朝阳却只以风平浪静的眼神回应。对于周正激动的心情来说,无疑是火上加油。
之所以没有爆发出来,是因为周在桌面下握紧拳头,强忍著冲动。
「你说的没错。事到如今我没资格对那孩子摆出为人父母的架子。那孩子应该也没把我当成父亲。对她来说,我顶多只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吧。」
「……您有如此自知之明,表示您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吧?」
「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不能永远逃避下去……我与小夜没为那孩子尽过任何身为父母的责任。我们这样的行为在社会上被称为忽视育儿,受责备是应该的。」
朝阳保持和气的态度,客观而冷静地回顾自己与妻子的行为。周咬紧嘴唇。
(为什么没有更早察觉?)
为什么没有更早反省自己的行为?
那样的话,真昼就不至于受到那么多的伤害,即使得不到母爱,说不定还是有机会可以得到父爱。那样的话,说不定真昼就能得到幸福欢笑的未来了。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懂得悔改?周满心愤怒,不知该如何宣泄。
或许周没有资格生气,或许他的愤怒并不合理。
即使如此,周仍然不得不去想——为什么没有更早向她伸出手?
假如现在是在户外的话,周可能已经吼叫起来,伸手抓住了朝阳的领子。周仍把持著理性,知道不能在店内引起骚动,否则真昼的事可能会传出去。为了避免万一,他强忍著冲动。
如果朝阳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而选择在这里交谈,那他真是太精明了。
「『要是嫌麻烦的话,就别把我生下来啊』……您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吗?是真昼亲口说的。你们对她的折磨,让她甚至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的对。」
周拚命地忍著不让声音颤抖,以平淡的语调心疼地这么说道。于是朝阳的眼光转向他,眼神看起来像是大彻大悟、接纳了一切。
他的反应让周更加地恼火。
「与其把真昼放著不管,现在才来后悔,不如一开始就别那样对待她。这样真昼也不至于受到那么多的伤害。」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当然,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身为父母最不应该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还要……还想来见真昼?如果真昼与你见面会受到伤害,那我不想让你见她。即使知道这不是外人该说的话,但如果真昼会受苦,那我不能让您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