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好感,即使成为优等生,或是展现出遗传自双亲的美貌,父母也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父亲好歹会在碰面时生硬地交谈两三句,但也只有这样了。他对真昼的外在和内在视若无睹,或者说,他总是摆出心中有愧而逃避的态度。
双亲的婚姻具有策略目的,每当看见在一夜的差错后诞生的存在,他心里或许也五味杂陈吧。
(要是不想看见我,别生下我不就好了吗?)
(我又没拜托你们把我生下来。)
要是能够把这些话说出来,那该有多好。
不过,这时候已经懂事并且学会压抑感情的真昼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隐忍著这份抑郁,藏到内心深处。
胸口明明堵著一团浑浊不清的情感,却感觉内心空空如也,彷佛有冷风呼呼吹过。
好冰冷,好悲伤,好痛苦。
真昼不明白,该怎么做才能填补胸口的空洞?
不,即使知道应该拿什么填补,她也明白那是无法得到的东西。
若要形容的话,只需『爱情』短短两个字,但即使真昼再怎么努力伸手索求,仍然连影子也捞不著。
就算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优秀孩子,被视为其他孩子的好榜样,真昼却得不到一点别人家孩子理所当然拥有的、来自父母的爱情。
不知是幸或是不幸,真昼充分继承了外在形象非常优秀的双亲基因,她的努力没有白费,长成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且多才多艺到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地步。
在性别差异开始出现的小学高年级时期,就频繁地有异性对真昼表示好感。
那个时候,真昼已经明白如何留下善意的印象,也明白不惹人厌的待人处事方式,极力依此来行动。
不骄不躁,保持谦虚的态度,却又不会显得自卑;端庄文静,不管对谁都一视同仁且彬彬有礼地相处,以大多数人理想中的女性作为范本来塑造自己。
于是,天使的外壳完成了。
她完成了这样扭曲的存在。
只有外表塑造得完美无缺,内侧却是坑坑洞洞。她没有让别人察觉到这一点,就这么长成了人人称羡的少女。
明明招人喜爱,却对爱一无所知──长成了这样空虚的存在。
即使知道自己很空虚,真昼却没有停止磨练精进自己。
受到大家喜爱的话,能够填满这空洞的内心吗?
父母会回头看看自己吗?
会真正理解自己、爱自己吗?
真昼心怀几近枯竭的淡薄期望,漫无目标地追问答案。
「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
这并非是谁给出的答案,而是从自己内心得到的答案。
「就算再怎么努力,爸爸妈妈不也都没有理会我吗?」
嘲笑声听起来像是嗡嗡的回声般重重叠叠。
「就连被大家喜欢的这个前提也不成立吧?若是唯有伪装自己才会受到喜爱,那真正的自己根本不会有人喜欢。大家喜欢的只是戴著面具的我,我只是在作茧自缚。明明谁都不会看我一眼。」
得出这个答案后,真昼露出扭曲的笑容──
这时,真昼感觉到身边的温暖,于是慢慢地睁开眼睛。
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近在身旁。真昼摇曳不定的视线焦点往散发温度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刚刚不在的人就在那里。
舒适的体温令人安心,真昼不禁把脸颊贴了过去……便听见轻笑声。
「早安。」
这道滑入耳中的温柔嗓音,正是真昼所渴望的。
她动作缓慢地把脸转过去后,正以温和的表情和眼神看著她的周出现在眼前。
真昼慢了一拍才发现自己靠在他身上,连忙坐起身体。
她完全没察觉到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
「……我、我该不会睡著了吧?」
真昼战战兢兢地问周,周则乾脆地点头。
「对啊。我大概一小时前回来,看你睡著了,就小心不去吵醒你;结果一坐到旁边,你就慢慢倒到我身上,便索性维持这个姿势了。」
「对、对不起,我擅自在你不在家的时候进来,而且还睡著了……」
「你来我是完全不介意啦。话说,你真的常常在我家睡著耶。」
「唔!」
周的家待起来很舒适,自己在这里时经常会迷迷糊糊地睡著──这件事已经暴露了,所以真昼也无法反驳,只能发出轻哼。
被周这么明确地指出,真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在志保子来访时打瞌睡真的是不小心,之后便单纯是因为真昼信任周,才疏忽大意了。
对真昼来说,旁边有人在的时候是不可能睡著的,只有周是特例。
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她喜欢待在周身边,感觉很安心,而且她相信周不会做出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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