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的慌乱,志保子佯装不解,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了吗?」这让周再次意识到,即便是在儿子眼中,她也依然是个让人难以应付的人。
志保子十有八九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周突然有种遭人暗算,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拳的感觉,用力地皱起了眉毛。
「妈妈,我说啊。」
「哎呀,不对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啦!」
「既然这样,在身为母亲的我看来,你很信任树,而且还很依赖他吧?」
「哪有笨蛋会在本人面前说这些啊!」
「周,你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呢。」
「平时就对他说的够多了!」
「哎呀,树,这是真的吗?」
志保子笑嘻嘻地说着,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将话题抛给了树。一直沉默不语的树做着些可疑的举动,难为情地搔搔脸颊,点了点头。
「啊——嗯,是的。那个,偶尔会吓我一跳呢。」
「嘻嘻,周也变得坦率多了呢。」
志保子开心地咯咯笑着,却依旧时刻保持着优雅,笑了一会后,她便对着默默看着他们交谈的大辉示意柔和的微笑。
「就是这么回事,真的很感谢。这孩子不太坦率,有树在真是帮了大忙。」
「……似乎是这样。」
大辉平淡地肯定到,但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僵硬。树的脸上虽然没再露出明显的扭曲的表情,却也还是皱了皱眉头。
大辉似乎是察觉到了,稍稍地将眼睛眯得细长。
「你好像有话想说。」
「没什么。」
树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改变他那顽固的态度,大辉则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周他们过来的方向。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赶在开始之前到面谈室前找我吧。」
「知道了,你快去那边。」
就连周这样自知比他人要更加冷漠的人,都对树此时的态度感到惊讶,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大辉的打算,语气也非常咄咄逼人。作为知晓内情的人,周捏了一把冷汗。
大辉究竟是不打算追究树这样的态度呢,又或是仅仅不愿在周这些外人面前大声斥责他呢,周都不得而知。大辉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咽下了树的这份反抗,从周的身旁擦身而过。
虽说大辉对周他们很友好,但他和树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紧张。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之后,周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难以习惯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对于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树的那边的周,大辉的态度也着实令他胃痛。
树似乎也和周一样,当大辉离开以后,他的态度就明显软下来了。周尽可能向树投以柔和的目光,搭话道:
「这么说来,树也是今天面谈啊,我都忘了。」
「你已经面谈完了吗?」
「嗯,还蛮快的。」
「这样啊,下下批才轮到我。」
两人的对话比平常要平淡,大概是因为相遇之前的影响还未完全消散吧。虽然树的已经平复许多了,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到他有些扎人。
他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地板。
即便树表面上的焦躁已经平息,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也还是无法抑制,那双不愿看过来的眼睛似乎也在掩饰着他的动摇。
「我觉得三方会谈没什么意义。毕竟,我跟他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不打算认真听我说话。」
「树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身为朋友,周想和树谈一谈。但刚刚大辉还在,周也不方便开口,正烦恼着该不该抓住现在这个时机问清楚时,话已经脱口而出,收不回来了。
「我已经决定好了,但老爸会不会同意就是另一码事了。毕竟他希望把我留在这里。」
「你妈妈那边呢?」
「随你的便不就好了?她是这么说的。」
一谈提到母亲,树便干脆地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先前那让人难以接近的锐气也柔和了下来。
因为并没有实际见过,所以也不好随意评论,但从树的话语中也可以感受到,她似乎采取的是一种放任主义。
毫无疑问,这种放任主义帮助了树。
「这对比还真是相当鲜明啊……」
「唔,与其说她是漠不关心,不如说是「反正你也不会乖乖听话,与其看着你你胡乱反抗然后走向歧路,还不如随你高兴好了」,她已经完全看开了。」
「她对你很了解呢。」
作为树的朋友,他的反抗周都看在眼里。所以在听到这样大差不差的评价时,周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尽管是别人的母亲,周也还是觉得她那种说法有些过于露骨,有些过于尖酸刻薄了。不过,虽然她坦率而又不留情面,但她却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孩子,这一点肯定也拯救了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