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喝起来格外冰凉。
(我还是太年轻了啊),修斗因为可爱的儿子而有些失控,他一边反省一边令自己冷静下来。不知为何,真昼望着他的目光好像有些羡慕。
志保子似乎也因为话说太多而口渴,她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再把杯子放到桌上。她看着真昼慢慢喝完水,接着对她微笑道:
「顺便说一下,刚才那件事你可别告诉周喔?」
「啊……」
虽然真昼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但她很犹豫该不该说出口,而志保子干干脆脆地把这件事提出来,让真昼顿时面有难色。
志保子似乎也明白,这种话听起来像是在责备真昼,于是立刻慌张地摆摆手,表明不是这样。
「我、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喔!?我们讲话讲那么久,还大声到走廊上都听得到,不好的是我们才对!」
真昼脸上露出自己有偷听到的罪恶感,因此志保子慌慌张张的模样也非比寻常。
「呜呜,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吗?」
「志保子只是单纯觉得被周知道很难为情,才想请你不要说出去。」
「有、有什么办法嘛。」
如果不解释清楚,她们可能会一直误会下去,于是修斗出言解围。志保子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
「要是你太担心周,他应该会说『别再当我是小孩』或是『不用再担心我了』吧。就算实际见到他也看得出他没事,身为他的父母还是会担心。明明他已经是个优秀的男生了,可在我们心目中,他仍然是个可爱的小朋友。」
修斗很清楚志保子的感情,刚才那股让自己激动起来的情绪也和它类似,所以修斗只是微笑着听志保子说下去,但此时真昼却突然皱起了脸,让志保子和修斗都慌了手脚。
真昼垂下眉梢,她看起来比刚才误以为被责备时还要悲伤,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焦糖色的眼眸湿润得彷佛眼泪随时都会掉下来,洪水似乎就要溃堤。
即使如此,她仍然紧抿着唇,不流下一滴泪水。尽管她看起来完全就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该不会是我们说了什么害你不高兴了吧?」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好羡慕。」
他们马上就明白真昼为什么羡慕。
关于真昼的状况,他们有一定的了解,也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们和真昼的父母可说是处于完全相反的立场。真昼的父母对她不闻不问,几乎放弃了父母的职责。
修斗和志保子如此重视周,看在不被父母当成亲骨肉看待的真昼眼里,想必会觉得很难受吧。
为什么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关爱?──她彷佛发出了这样不成声的惨叫。那过于悲痛的模样让修斗垂下眉梢。
(……让女儿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当父母。)
父母也是人。
对于孩子,父母也会有喜欢与否,或者合不合得来的差别,每个家庭的环境更是有所不同。不可能要所有的家长都无条件地疼爱孩子,以孩子为优先。
他们并不打算责备无法疼爱小孩的父母。
这不是外人可以轻易说嘴的。
他们只是在心里这样想而已。
但就算无法疼爱孩子,既然都让子女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就必须负起责任。
明明已经决定成为父母,却还是抛下身为父母的职责,让孩子哭泣──世界上不该存在这种人。
虽然修斗并不认识真昼的父母,但那种厌恶感还是很强烈。他压抑着从平静脸庞深处涌现出的烦躁,看着真昼像是迷路的孩子在忍受悲伤一般,带着比平时更稚嫩的表情沉默不语。
「……你不需要羡慕呀?对我们来说,你已经是我们的女儿了。」
志保子向真昼说出心里的想法。修斗发现妻子的想法和自己一致,因而松了口气,同时对真昼露出微笑。
「咦?」真昼似乎没料到志保子会这么说,一时语塞。
「哎呀,我是不是太心急了?我这样讲会不会让你觉得我不懂装懂?」
「咦?不、不是,没有……的……事……?」
「哎呀哎呀。」
「志保子,你就别太捉弄她了。不过我也的确把椎名同学当成女儿来看待。」
由于志保子接连说出爆炸性发言,真昼也没有再露出悲伤的表情,而是满头混乱。修斗再给予最后一击后,她终于僵住了。
「说起来,周明明那么晚熟,几乎不相信别人,他却如此信任、迷恋你。所以我们也很相信你,也非常明白你是个乖孩子。」
「……我才不是什么乖孩子。我只是假装成那样而已。」
「看来真昼妹妹所认为的好孩子,和我们的定义不一样。」
听到「好孩子」这个词,真昼的身体抖了一下,志保子则是对她投以充满开朗与好感的笑容。
「对我们来说,所谓的好孩子就是喜欢周喜欢得不得了的人。」
「咦?啊呜……」
「喂,志保子,你这种说法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