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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几天神官长都待在工坊里头,只顾着自己做研究,还得罗洁梅茵大人去叫他才吃饭,不然就是迟迟不出来,为罗洁梅茵大人造成了困扰吧?这在贵族社会难道是必要的负担吗?况且是神官长自己说了,只有他才救得了罗洁梅茵大人,所以我希望他能优先让罗洁梅茵大人恢复健康。」
似乎是没料到吉鲁对此有所不满,萨姆睁大了绿色眼睛。一发现可以进攻的空隙,吉鲁接着说出他最想说的话。
「我知道神官长很厉害,但萨姆不是罗洁梅茵大人的侍从吗?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再重视罗洁梅茵大人一点。」
吉鲁暗想自己赢了,正要继续说下去,但弗利兹抬手制止了他。
「吉鲁,萨姆会最担心神官长也是无可厚非。严格说来,其实萨姆并不算是罗洁梅茵大人的侍从,你不能期待他会把罗洁梅茵大人摆在首要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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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利兹用安抚吉鲁的语气这么说道。不只吉鲁,连萨姆也吃惊地看向弗利兹。看着面带温文微笑的弗利兹,吉鲁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弗利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侮辱我吗?」
「这不是侮辱,我只是陈述事实。更何况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要好好说明,我相信吉鲁与妮可拉也能明白。」
弗利兹说完,讲述起了往事。
「我与萨姆以前服侍的主人是斯基科萨大人,他是位性情非常粗暴、难以控制自己情绪,服侍起来相当费心的大人。即便如此,有主人与没有主人的生活仍有着天差地别。随着斯基科萨大人还俗,我们被迫回到孤儿院以后,我才体会到这个事实。当时孤儿院的情况十分糟糕吧?」
吉鲁点了点头。当时因为还不能离开孤儿院,所以他没有见过那名青衣神官。但是,他还清楚记得弗利兹他们回到孤儿院时的情景。那段时间,孤儿院里原为侍从的人越来越多,生活一下子变得非常困苦。他一直希望有人能来救救他们,所以被纳为罗洁梅茵的侍从时,吉鲁非常开心。
「当时拯救了我、吉鲁与妮可拉的是罗洁梅茵大人,而拯救了萨姆的是神官长。而且,萨姆是因为罗洁梅茵大人的侍从人数不足,才奉神官长之命调来这里。即便他现在服侍着罗洁梅茵大人,效忠的对象仍是神官长。这件事并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与想法在根本上就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
妮可拉与萨姆似乎都明白了弗利兹想表达的意思。吉鲁听完,也完全可以理解。他以古腾堡一员的身份活动时,罗洁梅茵也命令过他,要听从普朗坦商会的指示,就和这种情况一样吧。想通了以后,以侍从的身份服侍罗洁梅茵与效忠斐迪南这两件事,便能在吉鲁心里同时并存。
「可是,我还是觉得神官长一直待在工坊里不太好吧……」
吉鲁噘起嘴唇说,妮可拉也带着苦笑表示同意。萨姆轻笑出声,先是说:「只要把立场对调过来,便很容易理解吧。」接着说了:
「假如这两年来是神官长不在,罗洁梅茵大人始终无法看书,必须一直努力处理工作吧。后来神官长终于回来了,如果罗洁梅茵大人在这时说她想要看书一整天,吉鲁会怎么做呢?难道你不会觉得都已经努力两年了,不过是给罗洁梅茵大人几天的读书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吗?」
本来吉鲁还相当气愤,神官长为什么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待在工坊里不出来,但听了萨姆的比喻后,瞬间彻底释怀。为了拯救罗洁梅茵,这两年来斐迪南一直独自一人默默努力,现在不过是他终于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光。罗洁梅茵肯定也是明白这一点,尽管嘴上会说「神官长又不出来了吗?」,但也予以包容。
眼看吉鲁总算释怀,弗利兹也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倘若对神官长有什么请求,只要透过原是侍从的萨姆与法蓝,神官长也很可能愿意考虑喔。举例来说,像是请他在检查过罗洁梅茵大人的身体状况后再去研究……」
萨姆轻声一笑,点点头说:「我会试着向神官长提议。」
「那么,现在对于要与普朗坦商会解除魔法契约,我想罗洁梅茵大人内心一定非常不安。请帮我问问看,神官长对此有什么想法。」
「知道了,我会帮你问问看。」
萨姆笑着一口答应,吉鲁内心十分感激。在秘密房间里与路兹他们交谈时的罗洁梅茵,与她离开秘密房间以后的模样完全不同。只有见过她在秘密房间里是什么样子的人,才看得出两者的差异吧。借由变成贵族生活下去,她保护了自己的家人与古腾堡们。吉鲁希望她可以不用再勉强自己,还有就像与路兹还有班诺他们谈天时那样,他也希望有个地方能让罗洁梅茵尽情开怀大笑。他和法蓝不一样,不想要只是说句「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这也是无可奈何」,就不再做任何努力。他希望罗洁梅茵能和回到平民区的住家、说着「我回来了」时一样,露出那种安心的笑容。
……想归想,但其实我也是无能为力。
吉鲁心情苦涩地在内心补上这一句。然后,他想起了先前罗洁梅茵好不容易要摸头称赞自己时,他却让她大失所望。
在罗洁梅茵沉睡的期间,吉鲁为了让她愿意早点醒来,努力印制书籍,增加新书的数量。他渴望着快点长大成人,希望旁人视他为独立的个体。所以每当萨姆与法蓝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时,他都会告诉他们:「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也因为这样,罗洁梅茵想摸头的时候,他也反射性作出了相同的回答。
吉鲁慌忙改口,跪下来后,罗洁梅茵用有些落寞的声音称赞了他。
自己两年来的努力与成长得到认可,吉鲁真的非常非常高兴……胸口一阵发热。
啊啊,这么温柔的抚摸将是最后一次了吧——一思及此,他感到非常寂寞,后悔着早知道就别无谓抗拒,请罗洁梅茵再多摸一会儿、再多称赞自己一点就好了。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