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无法揣摩她的想法。

  我们闲谈到了晚上,她起身说要回家。我提议送她回去,却被蓝子拒绝了。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来之前你一定要看完哦。我还会借新的给你的!”

  我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不见了以后,才回到房间里。

  吵闹的蓝子走后,房间里就像失去光源一样,再次陷入黑暗与沉静之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安静,我开始考虑去川澄家和蓝子的家人一起生活的事了。

  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蓝子了。所以,和她一起生活应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是,真的仔细考虑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种抗拒感。

  到底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川澄家并没有我的位置,这让我觉得很不安。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啊。

  虽然是亲戚,可是之前却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又或者是不愿意再给人家多添麻烦吧?

  又或许,我只是不想跟自己的家人分开,所以才不愿离开这个家么?

  我自己也不清楚。

  川澄家的人都很亲切,本来没有理由拒绝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蓝子的味道,我的胸口有些疼痛。

  蓝子用过的杯子还留在桌上,不知是不是不喜欢我特别泡制的红茶,杯子里还剩下许多。

  三

  不管怎么说,在绘画这项工程中,我最喜欢的还是站在一切道具准备就绪的纯白画布前的瞬间。

  无论什么样的杰作都是从一片纯白开始诞生的。反过来说,杰作早已隐藏在这片画布之中了。

  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紧张和敬意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觉,这种感觉其实不坏。

  而在绘画这项工程里,最让我头疼的就是在画布上落下的第一笔。

  在拥有亿万种可能性的纯白画布面前,我也好历史上的著名画家也好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可是,落笔这个动作却迟迟不能进行。

  一副优秀的作品,成功的第一笔可以充分引出白纸所拥有的可能性。可是,如果我加上失败的一笔,就会马上失去画出杰作的可能性了。

  想到这一点,我有些害怕画下第一笔的瞬间。

  这时也是,我被这样的心情左右,站在白色画布前握着木炭迟迟不敢下笔。打个比方来说,这种踌躇的感觉,比犹豫要不要穿上一双刚到手的新鞋还要强烈几十倍。

  其实也不是非要画什么杰作不可,只不过希望能尽力达到自己最好的水平。这样的想法,让我无法轻易在纯白的画布上落下颜色。

  这样瞻前顾后根本画不出什么,我明白这一点。所以重要的是盲目的勇气。白纸里的确蕴藏着无数可能,可是什么都不做,杰作是无法自己诞生的。什么都不做只有一片空白,所以不能害怕由自己来决定白纸的命运。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心里轻声说着“对不起”,我拿起木炭轻轻碰触画布的表面。

  仿佛听到一声通往杰作的可能性被断送的尖叫,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別的办法。有些事是无法重来的。

  我在开始画一幅画的时候,经常像这样一个人焦躁不已。虽然自己也觉得很傻,却没有办法改变。

  总之,我就是这样开始了作画。

  每次落笔的时候,我都拼命想抓住逐渐远离画布的某样东西,拽向自己这边。最终这样积累出来的东西会有成就一副作品的价值。

  可恶可恶,郁闷着一笔笔画下去。我终究远离了画出让别人尊敬作品的灯塔,漂流到黑暗孤独的海域上。我还能再抓住什么?在宁靜的房间中,只有木炭和画布摩擦的声音回响着。

  我感到很悲怆,画画所需要的并不只是如此。在这样的心境之下如果也能创作出美好的画面会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想象着画面出现形态的时候有种让人无法坐定在画架前的兴奋。可是,这样的事却并没有发生。

  真希望在画这幅画时能有这样的瞬间,可是现在却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让我有种陷入泥沼的感觉。

  好不容易做好的画布,难道只能这样被不断毫无意义地污染么?

  随着不顺利的延续,心情逐渐沉入深暗的海底。在底稿画出七成的时候,终于用尽了力气。

  用湿纸巾擦拭被碳染脏的手,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已经疲惫得不能动弹。我别过脸,不想看刚才画的东西。

  怎么做才能更自由地画出想画的东西呢?多练习会有用么?不一定非得是那种让大家吓一跳的优秀作品,我只希望能把自己的血肉展现在画面上,并没有奢求更多。就算作品不被大家接受也没有关系。

  说到血肉我想起了,自己曾经把血混进颜料里画过。

  虽然那是静物画的练习作品,画到中途自知失败我索性破罐破摔了。当时失去了继续画下去的动力,我好像一直都是这么没有常性,不过现在却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了。

  总之,当时失去了干劲的我想起“用鲜血书写”这句话来。

  那是蓝子借给我的书里的一句话,作者是个叫尼采还是什么的外国人。尽管內容很晦涩我看不太懂,不过我也知道那并不是用真正的血来写的意思。不过,我当时就是那样灵光一闪实践了下。

  如果那时候想起来的是“我是一只猫”这句话,也许最终画面上就会出现一只猫也说不定。只不过我想起的是尼采,于是便想“真的用血来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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