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目光低垂,想了一下又说:“所以我完全没有考虑毕业纪念册寄来的日期,就直接认为这不是小彰寄给小惠的。”
语气很平静,意思却很确定。
“读了文字处理机打的信,我也认为不对,绝对不是小彰写的。”
“为什么?”
“我知道的小彰根本没有那么念旧,说什么把纪念册与自己现在的生活相比会难过,她才不是会那么想的女孩!小彰甚至说,她在学校里从来没有一件快乐的事情。”
也许是阿保说的那样,本间想。或许关根彰子从童年起就没有感受过幸福,所以一直急着想变成跟过去的、现在的自己不同的人。
本间甚至认为,这不是因为彰子刚好出身干单亲家庭,也不是在校成绩不好的缘故,不是这种个别因素产生的焦虑感。这是每个人心中都藏有的愿望,是一种生存的动力,也是让每个人成为一个“个体”的证据。
关根彰子为了达成这样的愿望,选择了不太聪明的方法。她没有去寻找“应有的自己”,而是买了一面可以看见错觉中的自我形象的镜子。而且她住在塑料沙漠的空中楼阁上面……
“小彰死了,已不在这个人世上。我终于相信了。”阿保低声说,
“因为小彰不会做这种事,当我看见这毕业纪念册时,便深深感觉小彰已经死了。”
阿保抬起下巴,粗糙的手从桌子上放下来,移到腿上,然后握成拳。与其说他在强忍着愤怒或悲伤,不如说他是抓住了什么。
本间认为,他抓住了记忆,否则他将无法冷静思考彰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本间慢慢地对他说,那个被认为杀死彰子的新城乔子是个怎样的女子。阿保低头聆听,始终不发一语。当本间说完,厨房内陷入一片寂静,阿保才开口说:“真是奇怪的女人,那个新城乔子。”
“奇怪?”
“嗯,不是吗?就为了自己,把小彰当……当东西看待,盗用她的身份,却又专程将这本纪念册寄给地方上的朋友……真奇怪,为什么不干脆丢掉算了?这样不是更简单?丢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表现得好像很对不起小彰,那么认真干什么?”
突然,阿保推开椅子慢慢地站了起来,又慢慢地穿过房间,走进看不到什么风景的阳台。
黑暗中,只能看见阿保头上的晒衣竿和他裹在白色毛衣里的背影。本间移动椅子,背对着阿保强壮如鬼魅的背影——还是暂且不管他了。
须藤薰目前的住址始终不明。虽然通过碇贞夫跟当地警局照会过了,但对方很忙,负责联络的碇贞夫也没有空闲。本间只觉得欠他的人情越来越多,有种过意不去的别扭。但碇贞夫倒是很高兴,因为之前提到的抢劫杀人案件已经告破。
事件的真相几乎跟奉间推理的一样,被逮捕的是被害企业家的妻子和她粉领族时代的同事,杀人动机很明显是为了财产和事业。
“太准了,真是谢谢!”碇贞夫的声音显得很快活,虽然是在电话里,但似乎能看见他满意的表情。
“破案的关键是什么?”
“耐性呀,我一直在监视,还故意让对方察觉。结果未亡人在精神上好像受不了了。我要她出面自首,她就彻底崩溃了,大哭认罪。打这种心理战还真是累人,真的。”
他还感叹说,之后一阵子的搜证调查才是要命。
“不过对于人的心理,这次真的让我思考了很多!”
“你每次不都这么说吗?”
“这次是真的,真的。”碇贞夫说,“对了,你说说,这年轻太太是在哪里跟她朋友提起谋杀丈夫的念头?”
本间知道说对了,对方会不高兴,就朝意外的地方想。可是他还未及回答,碇贞夫便说:“是在葬礼上。”
“谁的?”
“两人原来的上司,听说是组长,还是个女人,三十八岁因为癌症过世。她们去参加葬礼,当头上飘过和尚念的经文时,两人却在谈 论如何谋害亲夫、侵占产业。”
“我真是深深觉得人生苦短呀!”
这虽然是个阴谋杀人的极端案例,但在面临跟死亡有关的仪式时,任何人都会有些改变,会无端地发誓或是说出长久以来的秘密等等。
“对了,你的事有什么发展?”
本间简单说明概况,碇贞夫略一沉吟后说:“虽然找到新城乔子这女人也很重要,但还是要有尸体。”
“嗯……”
“你跟山梨县警局提过那件分尸案了吗?”
“还没有。我觉得错不了,但没证据。毕竟这是个人的行动。”
要求进行指纹比对和大范围的身份确认,必须要有更确实的罪行。只是说A女子失踪了,可能是被盗用其名字的B女子杀害了,而且B女子也行踪不明——这样无法动用外县市的警力。
“如果有确认身份的证据出现就好了。关根彰子不是有虎牙吗?算是一大特征。”碇贞夫说,“不过那才真像是雾里看花,不知从何找起。”
“可是我觉得,也许没有想象的困难。”
“嗯?怎么说?”
本间引用阿保的活加以说明:“新城乔子这个人很奇妙……该怎么说呢?说她很重义气,有点怪,但是很有人情味。就像阿保说的,不过是本纪念册,丢掉便算了,她却专程寄给彰子的同学。不仅浪费时间,还可能因此被发现自己假冒彰子的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