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干脆死了吧,爸爸’,一边翻阅着公报。那是自己的父亲 呀,却在心里求他快点死。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当时我第一次感觉到乔子的肤浅,我内心里的堤防因此崩溃了。”
本间的脑海里浮现出图书馆阅览室里安静的一角,有为考试用功的学生、和朋友轻声讨论功课的女孩、悠闲翻阅杂志的老人、来此小憩的疲惫上班族,其中还有死命查阅公报的新城乔子的身影。她弯着瘦弱的脖子,时而舔着干燥的嘴唇,眨着疲倦的眼睛,甚至能想到她不时抚摸眼皮的样子。她不停地翻页,本间几乎连翻页的声音都能听见。
“拜托,你死了吧!”
在她身边,坐着阅读新出版的推理小说的年轻女子、翻阅百科全书的小学生和专注于杂志八卦新闻的老人,他们能理解乔子的处境吗?能想象吗?在手臂可以相互碰触的距离内、声音可以听见的范围内,他们能想象出竟有那样的生活吗?
乔子停下了翻页的手,猛然抬起头。从隔着桌子坐在对面的新婚丈夫眼中,乔子看见了责难的眼神,仿佛视她如掉落在路边的脏东西。
她明白丈夫已经离她而去,此时无声胜有声,事实已说明一切。
丈夫再也不会跟她在桌子下四足相碰,也不会起身来到她的身旁。他整个人开始向后退。
看着乔子拼命从客死异乡的名单中寻找父亲的踪迹,尽管再怎么爱她,再怎么理解她的心情,出身温馨美满家庭的仓田也无法正视那样的乔子了吧。
本间想,要责备他也是枉然。
“我跟她说,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睑!”仓田结巴地说,“简直像个女鬼。”
曾经以为握在手中的幸福生活便这样消失了。虽然乔子也想留住,但因为抓得太紧,反而在她手中捏碎了……
奉间的想象没有错,新城乔子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刺骨的寒风,只有她一个人才感受得到。
“拜托你,爸爸,拜托你死了D巴,爸爸。”
仓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们正式离婚是在半个月后。”
一九八七年九月,距离入籍不过才三个月。这就是新城乔子对玫瑰专线说的“因太过年轻而失败收场”的婚姻真相。
“离婚之后,乔子说她先回名古屋去找工作。”
她的户籍也迂回郡山原籍,这可以从誊本上得到印证。总之危险已经摆脱了,但第二年她却在大阪上班,这表示她还是害怕继续留在名古屋。
“之后乔子变成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了。”仓田语调哽咽地说,
“不过结婚时乔子说一定要通知一个人,还特别寄了明信片,是她在名古屋打工时,很照顾她的一个前辈。那个人的住址我还留着,只是说不定搬家了。”
仓田起身说:“我带你到我家。距离这里搭出租车约十五分钟。”
小雨中,本间被带到一处庭院大到几乎可容纳他家附近水元公园的宅邸。仓田没有开口邀请,本间只好站在紧闭的门外等侯。
桧木门被雨淋得发亮。举目看着贴有瓦片的门檐,奉间发现上面挂着一般会挂在神坛上的稻草绳结。新年已经过去了,难道是为了祈福?中间还垂吊着写有“笑门”的纸片。
等了约五分钟,仓田拿了一张纸片过来,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伞。大门开关之际,可以看见一辆红色三轮车放在白色石头铺就的路面上,大概是他女儿的。
“就是这里。”他递出纸片的同时,也伸出了伞,“你应该没有带伞吧?不嫌弃的话拿去用吧,应该没有必要带回东京,就请捐给车站当爱心伞好了。”
本间从仓田手中接过纸片和雨伞,道谢后顺便问起了头上的稻草绳结。
“噢,这是本地的风俗。”仓田笑着说,“一整年都会挂着稻草绳结,像我们店里就写着‘千客万来’。”
“这跟伊势大神有关系吗?”
“没错。”仓田点头,略微皱起眉头说,“乔子也觉得很有意思。”
本间回答:“感觉很神圣、很舒服。”
“她其实很迷信,随便往墙上钉个钉子都担心会不会冲到鬼门,有所忌讳,常常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
这是仓田第一次亲口对相处甚短的前妻说出亲昵的话语。
“但是稻草绳结却阻挡不了讨债公司的人。”
的确,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
“我想问个奇怪的问题,乔子对山梨县熟吗?”
仓田举起一只手遮雨,稍微想了一下。
“这个嘛……你是说有没有去旅行过或是有朋友住那里吗?”
“是的。”
“我没听说过,就我的记忆。”
“是吗?”
“她跟我一起出门,除了新婚时期旅行的九州岛外,就是周末偶尔到合欢里附近打打高尔夫球。毕竟我们只有三个月的婚姻生活。”
这也难怪,这桩婚姻的确很短。
“对了,你知道乔子是福岛出生的人。”仓田继续说下去,好像想到了什么,“没有见过广阔的太平洋。因此我开车载她到英虞湾时,她很惊讶,说居然会有这么平静的海洋,简直就像湖一样。我说不是这种海就没法养殖珍珠,她笑着称是。那是结婚前的事了,我们去订做项链。那时候看什么东西都很感动。”
大概是怕被打断,仓田说得很快,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回忆,逼得嘴巴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