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得也是。”
三室两厅,都是男人住的屋子里飘着一股不太协调的甜味。大概是井坂做了甜酒的缘故。去换衣服之前,本间双手撑在墙壁上,安心地呼了一口气,回头问小智:“家里有没有什么事?”
这是他们家里常见的对话。从一结婚起,每次本间从外面打电话回家,或是因为值夜班,连续好几个晚上深夜才回家,好不容易跟千鹤子见上面时,他总是会这么问。三年前千鹤子过世了,剩他和小智两个,所以现在换成他问小智同样的话了。意思是,今天家里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回答总是千篇一律:“没什么呀。”
今天却不一样:“有。”
听到回答,本间条件反射性地看着井坂而不是小孩,但回答的依然是小智:“今天有人打电话来,是栗坂哥哥。”
栗坂哥哥?本间一时之间不知道小智说的是谁,小智见状便补充说明:“就是在银行上班的那个人呀。”
栗坂家是亡妻千鹤子那边的亲戚。本间好不容易才将人名和长相联系起来。 “我想起来了,是和也?”
“没错,就是长得很高的那个人。”
“你的记性真好,光听声音就立刻知道是谁了吗?”
小智摇摇头:“我一边假装知道一边赶紧想。”
井坂听了大笑。
“电话是什么时候打来的?”
“一个小时前。”
“他说有什么事吗?”
“他说不能对我说,还问爸爸晚上在不在家。他说有重要的事,晚上会来。”
“今天?”
“嗯。”
“会是什么事?”
井坂在一旁侧着头说:“我虽然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但感觉好像有什么急事。”
小智闻言点头说:“电话说到一半时,大概是电话卡用完了,电话断了。后来他又打来一次,说话的速度很快。”
“嗯……这倒是奇怪了。不过也没办法,既然说要来,我们就等他来了再说吧。”
本间换好衣服回到厨房时,正好看见小智捧着餐盘,上面有两个冒着热气的杯子。小智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看见本间,不等问话便先行回答:“我要去小胜家。”
奉间心想没关系,但还是问了一声:“那孩子也喝甜酒吗?”
“他说他没喝过。”
小胜是小智住在五楼的同班同学,父母都忙于工作,经常得一个人看家。
“不要洒在电梯间里,不好清理。”
“我知道。”
因为小智不在家,拉着椅子坐下时,本间可以毫无顾忌地皱着眉头。井坂在他面前放下一个杯子,关心地说:“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都怪物理治疗师老是勉强我做高难度动作。”
“有那么严格吗?”
“或许该称呼他们是专业的虐待狂。”
井坂的一张圆脸也笑开了。 “你就当作凡事都得学个经验吧。”他的笑脸映照在擦得干净明亮的餐桌上。他是居家型的男人,餐桌上留下一丝餐具的痕迹,或是染上了泼洒出的咖啡污渍,都会让他觉得是一种亵渎。
“我准备了三人份的晚餐。”井坂说,他厚实的手掌包裹着茶杯。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哪里,准备两人份和三人份根本没什么差别。倒是栗坂先生,
就是你说的和也,他是你们家亲戚吧?”
“该怎么称呼才好呢,他是我太太堂兄的儿子。”
“难怪小智会叫他哥哥。”
“这样省得麻烦嘛。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往来得很密切。”
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他亲自上门不可?
“我和他也好几年没见面了。”
“夫人的葬礼他也没有来吗?”
“嗯,当时他没有出席。他们家和千鹤子本该很亲近。”
本间转过头看着放在客厅隔壁六叠(suya:一叠即指一张榻榻米的面积,约合1.62平方米。)工大和室里的小型佛龛。当他看着佛龛时,总觉得上面千鹤子的黑框照片也在看着他。这当然是他的心理作用,但遗照中的千鹤子看起来的确也像是在侧着头思忖:究竟是什么事呢?
“嘿,下雪了。”井坂看着窗外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