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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论口气,至少说话的声调倒是很坦白地表露出惊讶,而且看到小咕显然在睡,她还想得到要放低音量。这让春雪脱离了轻微恐慌状态,点点头说:
「嗯、嗯,猫头鹰……是白脸角鸮。」
春雪战战兢兢地加上这句注释,井关同学就回头瞥了他一眼,甩动一头卷发问:
「猫头鹰跟角鸮哪里不一样?」
「啊,呃……角鸮是猫头鹰的一种……严格说来,白脸角鸮是猫头鹰科角鸮属的动物。」
「是喔?牠叫什么名字?」
「叫小咕。」
「……这名字有够随便的说。是谁取的啊?」
「听、听说是投票决定的。」
尽管只是勉强答出她问的问题,但好歹算是在对话,井关同学「哼~」的一声点点头,又朝小木屋内看去。她手按在嘴上,小声呼喊牠的名字。
「小咕,小咕。」
春雪心想这位角鸱大老爷那么不爱理人,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有反应,但小咕一听见井关同学的声音就突然睁大眼睛,而且是两只眼睛都睁开。牠转动头部,似乎在辨识站在铁丝网前的人是谁,接着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牠张开双翼,从栖木上飞起。
小咕在小木屋内优雅飞行的模样,看得井关同学发出欢呼:
「哇,好棒,飞了!牠在飞!哇咧超漂亮的啦!」
春雪心下嘀咕,心想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明明就只睁开一只眼睛,为什么对她就这么优待。但小咕根本不理他的嘀咕,整整飞了五圈才回到栖木上。小咕抬起一只脚,收起耳朵回到休息模式,井关同学仍然直盯着牠看。春雪看着她的侧脸,战战兢兢地问说:
「……那,请问,井关同学……你今天,怎么突然跑来……?」
紧接着春雪就被她白了一眼,吓得再度无法动弹。
「我也是饲育委员,没理由不能来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这个,你第一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当上饲育委员……这只是我的感觉啦……」
「是没错啦,那时候我真的想到就没力,而且委员长你都说没关系,所以我就跑回去了。可是啊!后来看到你每天都在更新活动日志,我就很后脢跑回家,而且觉得自己竟然让你一个人打扫小木屋实在太扯了!这样不行吗?」
尽管有点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责怪自己还是对自己道歉,但春雪仍然连连摇头说道:
「不、不会,当然可以了。」
「所以我本来想早点道歉,可是委员长根本都不分派工作给我们!每天都一个人弄委员会活动,然后放上日志,所以我只好自己过来啦!不行吗?」
「不、不会,一点都不会,当然可以了。」
春雪再次连连摇头,拼命整合错综复杂的信息,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以揣测的眼神看着井关同学,战战兢兢地问说:
「呃……也、也就是说,井关同学,你是来进行委员会活动……来照顾小咕的……吗?」
「我一开始不就说了!」
……有吗?但春雪制止自己歪头思索,慢慢呼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气。
如果是这么回事,即使来者属于平常跟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族群,而且还是女生,但坦白说他还是非常欢迎。毕竟小木屋很大,打扫起来十分累人,而且若只有自己一个人,连开关门都得小心翼翼。春雪把六月里带着绿叶味道的空气吸进刚清空的肺里,接着鼓起勇气说:
「那……呃,小屋前又积了很多落叶,我们就先扫一扫吧。用扫把大概扫成一堆就好。」
「OK。」
所幸这次井关同学没说「想到就没力」或是「麻烦死了」便接下春雪递上的竹扫把。春雪看着她以生硬手法开始清扫沾湿的落叶,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也开始工作。
小咕也不管在铁丝网前工作的两个人,继续在栖木上打盹。看着这只鸟搬来新家五天后,已经完全定了下来,春雪边动着手边在心中对牠说话。
……小咕,我也得好好向你道谢啊。
……这是我第一次照顾小动物,可是反而觉得你教了我很多。你告诉我活着……还有飞行的意义。虽然我没办法好好用言语形容,但我觉得就是因为认识了你,我那个时候才能飞得比四神朱雀更快、更高。
……虽然我不管在现实世界或加速世界,都还是那么窝囊……可是,我最近开始觉得……自己已经能够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进了——
春雪咀嚼着自己的这些念头,正要实际往前踏出一步——
这一瞬间。
他上衣的背后遭人用力一拉。
「呜……!」
春雪瞪大眼睛回头一看,看到的又是一个出他意料之外的人物。这个人穿的是学校制服没错,但梅乡国中的制服并不是象牙色夏季针织衫配格子裙。她有一头轻柔中带点卷翘的短发,戴着亮绿色神经连结装置,右手手指抓住春雪的上衣,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双眼还水汪汪的。
尽管没料到她会来,但来的并不是陌生人。春雪右脸颊都有点僵硬,以破嗓的声音问:
「日、日日、日下部同学……你、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接着她突然变得泪眼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