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春雪一周要上课的五天里最喜欢哪一天,他会毫不考虑地回答星期五。相信大多数学生——说不定连成人也不例外——都会回答一样的答案。毕竟明天跟后天都放假所带来的兴奋感是无可取代的。
然而要说哪一天最讨厌,可就不太容易回答了。星期一春雪当然跟其他人一样想到就烦,但这天不但能见到两天没见那位他衷心敬爱的学生会副会长,而且本学期星期一的每日午餐菜单可是吸引力强大无比的炸绞肉排咖哩。
如果考虑到这些理由而大发慈悲特赦星期一,接着顶上来的肯定就是星期四了。
因为星期四第一堂就是体育课,这对他来说是不可原谅的课程。
「嘿!有田、嘿!」
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全身冒汗、双脚踉跄的春雪反射性地就要把用双手抱住的篮球扔过去。
但伸手跟他要球的队友身影立刻就被敌队球员遮住。视野左下方倒数五秒及二十四秒违例的数字仍在不断地减少。春雪在心急之下,双手高高举起球,想朝着最前线胡乱扔出长传碰碰运气。
但就在这闪电般的传球即将出手之际,却有人从他身后轻巧地抢走了球。
「谢啦!」
这个高大的学生留下可恨的声音,华丽地带球切入。他姓石尾,是篮球校队的主力球员。
在球场周围众女性所发出的欢呼声中,只见他转眼间就闪过了两个负责盯他的球员,轻轻松松上篮得分。篮网唰的一声晃动,覆盖显示在视野右下方的比数22-36之中,右侧的数字跟着跳到38。
「别在意。」
先前跟春雪要球的队友说了这句话,同时拍拍他的肩膀。但春雪就是忍不住会在这句话中寻找「跟有田分在同一队的不幸」的成分,而不是「跟石尾分在不同队的不幸」。
体育馆的场地可以分成两座篮球场,男女生各用一座。而二十名男生又分成四队,所以一场比赛只能打二十分钟。比赛时间剩下七分三十秒,春雪怎么想都不觉得能反败为胜,只能一边在心中祈祷至少别再搞出明显的低级失误,一边跑回自己的防守位置,此时背后却听到与刚刚不同的嗓音轻声说:
「小春,重要的是整体的想法。就跟『领土战争』一样。」
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的那人,是偶然跟他分在同一队的黛拓武。他们队尽管落后,但对上篮球校队正选选手的球队还能只输十六分,已经算打得很漂亮,而这全都多亏了对篮球应该完全外行的拓武在前锋位置上努力抗战。
……整体的想法?跟领土战争一样?
拓武一接到队友发的界外球,就带球切入敌阵抢攻,春雪踩着笨重的脚步从后跟去之余,内心却十分纳闷。
Brain Burst的「领土战争」,指的是在每周六傍晚进行,以团体方式进行的军团间领土争夺战。正规对战里顶多只能进行二对二的搭档战,但领土战争的规模就大得多,至少是三对三,有时甚至可以展开十对十以上的战斗。
到了这种规模,只凭个人战斗力是无法取胜的。必须充分认知到整个广大战场上的状况,阻止对方的主要攻势,同时针对破绽攻击……也就是说必须要有整体性的「大局观」。
拓武是不是想说篮球也是同样道理呢?
然而,这些事情春雪这一队也已经在做了。敌队主要的火力显然来自于篮球校队的石尾,所以随时都有两个人负责盯他,企图瘫痪他的行动。春雪跟另一人靠后联防,由拓武一个人打前锋。然而即使派了两个人盯防,还是很难阻止石尾得分,而我方得分的主力又只有拓武一个也很难有效取分。就算放弃防守来抢攻,也只会让没人盯的石尾更加予取予求。
……这种情形下,再怎么思考战术也是白搭啊,阿拓。这等于是对方有「王」,我方却有个「1级」玩家啊。
春雪不由得在心中这么反驳好友。1级玩家指的当然是他自己,毕竟他跑得慢、长得矮,球技又差,在篮球比赛里根本就只是个活动路障。
就在这时,咚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拓武倒在球场上。原来他作势要切入篮下,实际上准备投一二分球,骗得对方球员慌了手脚扑在他身上。尖锐的哨音响起,视野中央以闪烁的蓝色的文字写着【FOUL】。蓝色是对方球队的颜色。
「阿、阿拓!」
春雪赶忙想跑过去看看,但拓武举起一只手表示不要紧,迅速站了起来。三次罚球他都冷静地投进,让比数变成25-38。
拓武迅速跑回后场防守,春雪正想对他说话,却突然倒抽一口气。
先前好友所说的「想法」,或许并不是指弱点、战术这些层级的概念——而是有着更重大的含意?
这节课的一开始便透过校内系统随机分完队,当知道待会儿要对上石尾时,春雪内心就觉得「这下子没救了」。而且想来不只是他,四个队友里面多半有三个也是这么想的。换言之,他们还没开始比赛,就已经先困在「输家的想法」之中了。
但拓武多半不一样。由于态度与长相都显得文静而理智,所以不太容易看出来,但他其实是个天生的斗士。所以,尽管就读国小时在剑道教室遭到严重霸凌,他也没有逃避;也正因为这样,听到「ISS」套件能抵销虚拟角色弱点的传闻时,他也无法不去查个清楚。
即使这场比赛不过是体育课里短短二十分钟的练习赛,双方战力又有明显的差距,但拓武却无论如何不肯抱持「输家的想法」。没错,这点确确实实跟Brain Burst的领土战争一样。
在那种战争之中,双方都必须用尽一切的战略与战术,先认定「这下输定了」而放弃的一方就会输。
「……阿拓,不好意思。」
他多半听不到这句话,但春雪仍旧看着好友宽大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