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傻眼模样的谣身后走出校门时,离七点只剩二十秒,总算惊险地保持了正常的离校记录。
还来不及喘口气,头上就传来带着几分狠劲的声音:
「春雪,天色也晚了,你送谣回家去!明天等饲育委员会活动结束,就到学生会室集合!拓武跟千百合那边也由你去通知!我说完了!再见!」
黑雪公主以超快速度说完指示与道别的话,立刻转过身去,从校门前面往阿佐之谷方向走远。听着帆船鞋喀喀作响的声音逐渐远去,目送飘扬的黑发融入黑夜之中,春雪这才吐出了积在胸腔的空气。
「……我,应该没做错什么事吧……」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这么说完,站在身旁的谣就小小地动了动双手手指:
【UI>幸幸从以前就是个隐性的小迷糊。】
「……嗯,我隐约看得出来……」
春雪重重点了点头之后,又轻轻摇摇头,重新整理思绪。这个星期一的放学后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但并不是所有任务都已经宣告完成,因为黑雪公主交代要送谣回家的任务还没解决。
春雪朝天空一瞥,看见晚霞的色彩已经几乎消失无踪,都心的路灯微微照亮了云层的底部。虽说所有道路上都架设了公共摄影机网,但在这种时间让一个国小四年级生独自走在路上,的确太危险了点。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更严重——
「请问一下……四野宫同学,现在已经超过七点了,你的门禁不要紧吗?」
他这么一问,谣面不改色地动着手指回答:
【UI>没问题,我好歹也是超频连线者啊。】
花了几秒钟看懂这行字的意思时,春雪不由得紧闭嘴唇。
春雪的「师父」Sky Raker说过,几乎所有超频连线者都有着一种共同的伤痛。这种伤痛就是婴儿时期得到的是神经连结装置,而不是双亲的亲手呵护。谣的意思就是说,这样长大的小孩即使晚一点回家,又怎么会被骂呢?
春雪即使过了九点才回家,家里也没有大人会骂他,所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清楚。
「……这样啊。不过,还是早点回去最好啦。刚才打扫那么拼,你肚子一定也饿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春雪自己的消化器官就发出了音量稍大的低频音。谣小声嘻嘻一笑,甩着绑住的头发点点头回答:
【UI>看来的确是这样。我一个人回得去,还请有田学长也直接回家。那么我们再见了。】
谣鞠了个躬,一转身带得白色裙摆翻动,就这么开始朝南边走远,春雪赶忙追上去吞吞吐吐地说:
「不行啦,我送你!天色都暗了,而且要是我就这样回家,明天黑雪公主学姐一定会臭骂我一顿……」
谣边走边歪着头,随后回答:
【UI>这说得也是。那不好意思,就请你送我到大宫站。】
接着将行进路线往左微调,走在春雪身边。
这段路走起来的感觉让春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春雪是独生子,自然没有弟弟或妹妹,而且母亲跟亲戚也很疏远,让他完全没有跟小朋友玩的记忆。硬要说的话,在隔壁区的中野区里应该住着一个叫做齐藤朋子的远房表妹,但自从五、六年前回母亲娘家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不——说来他也不是没有年纪比他小的朋友,那就是伪装成朋子混进他家的仁子。可是毕竟对方是率领大军团「日珥」的红之王,让春雪实在不太能把她当小孩子看,而且要是真的这么做,难保不会被她用主炮一炮轰得焦黑。
因此像这样以哥哥般的立场,走在背着咖啡色皮革书包,右手提着运动提包的四野宫谣身旁,这种体验对春雪来说极为新鲜。
「啊,我、我帮你拿包包。」
春雪走了一百公尺以上才留意到这点,谣听了后先鞠了个躬,才递出了提包。春雪接过提包,还以夸张的大动作轻轻换到左手。
——不知道所谓保护一个人的感觉,是不是就像这样?
LED路灯照亮了住宅区里风雅的小路。春雪一边调节步伐走在这条路上,一边发呆想着这些念头。
春雪过去连想都不曾想过,但相信在遥远的未来,迟早他也会面临要行使BRAIN BURST程式复制安装权的那一刻。也就是说,他也将站在「上辈」超频连线者的立场来挑选「下辈」,培养什么都不懂的—级菜鸟。
——如果万一这个下辈就跟现在走在自己身边的四野宫谣一样,是个年纪比自己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不,把想像再进一步,假设谣就是自己的「下辈」,我能当个像样的「上辈」吗?有办法时而严格,时而温和,做好保护与引导谣的本分吗?
——办得到。我应该办得到。毕竟「我帮你拿包包」这句话我就有好好说出口,而且也有配合她的步行速度。啊啊,如果我们真的是「上下辈」就好了。
春雪脑子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妄想,完全没有顾虑到几十分钟前才得知的重大事实。
等到默默走了好一会儿的谣忽然动起双手,有点顾虑地打出几个句子,他才体认到自己有多么大意。
【UI>我家就在这附近。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想借这个机会拜托有田学长。】
春雪眨了眨眼看完这行字,还陶醉在虚拟上辈的幻想之中,于是连连点头。
「好、好啊,你尽管说!」
【UI>都麻烦学长送我回家了,这样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