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答,还转身走入室内,就这么消失了。所幸不久后,刺眼的光线照亮了玄关厅堂。巴格利皱着眉。已经习惯了黑暗之后,突然出现这样的强光,确实会让人眼睛不舒服。

  “走。”巴格利说,三位员警跟在他的身后,和他一起进去。

  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不想再站着,便再也站不住似的,当场全身无力地蹲下。此时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者不止一人。

  “丹弗斯局长。”听这声音,好像是从北欧来的那位教授。我因为不舒服,也就不想打招呼。

  我静静地蹲着,突然觉得脸颊上有冰冷的东西。不止脸颊,肩膀、头发上,也有相同的感觉。一看,原来是下雪了。无数的雪在雾中缓缓落下。

  接下来在钟塔前所发生的一连串骚动,大概是我毕生难忘的情景,我只是坐在玄关柱子后面的台阶上,看着草地因下雪而变成白色。因为愈坐着不动,就愈是冷得发抖,而愈冷就愈不想动。事实上也没有什么非动不可的理由。

  巴格利·丹弗斯局长像指挥官一样。他占据另一根柱子,毫无意义地在那三层石阶上上下下走着,眼睛始终留意着屋顶,还不时发出怒吼,一刻也停不下来。在另一根柱子后面的我,眼睛看着呼出白色烟雾的他的肥胖双下巴。

  柯妮·达文生的头被防水布包裹起来,已经从屋顶上拿下来,放在巴格利脚边了。她果然也被分尸了,因为她的头部和她的身体不在一起。曾经大声宣称轮到我们反击,并告诉琳达今晚起可以安心睡觉的巴格利,现在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我完全不想靠近从屋顶上拿下来的那个东西,只愿远远地看着。警察们走到巴格利身边,一个个地看过那个东西,并且相互讨论。他们说脖子断裂处很粗糙,也就是说并非被利器砍下,而是被撕扯下来的。

  不用发问,我也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次的头部,好像有个与之前发现的头部不同的特征,那就是她的额头上刻着一个Y字。大家都俯身观看。有人说:是刀子划伤的。

  我不想理会他们的议论,只是一味想着: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这里不是伦敦的西区,而是平静到令人觉得沉闷的乡下小村落。这样的村子里,竟会有谁与人结怨,而且这个“谁”还不只一人。我觉得其中有很大的误解,不知是什么地方,但其中一定有很大的误解。

  柯妮的头在雪花飞舞中,被送往葛利夏医院的解剖室时,又有人来报告说在给水槽里发现了脚。于是包裹柯妮头部的防水布被紧急取回,让两名警察匆匆忙忙地带去包裹水塔里的脚。不久,柯妮的两只脚也被拿到地面上了。

  御手洗教授在检验那两只脚时,又有人叫说:发现手臂了,手臂在烟囱里。于是警察们又吐着白色的气息,带着防水布赶去烟囱所在之处。我觉得这些事情根本不像这个世界会发生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又听到巴格利的吼声:“喂,身体呢?”他这么一喊,大家仿佛大梦初醒,我也才意识到:对呀!身体呢?警官们各个左右摇头,表示不知。

  然而这波混乱并未就此结束。约翰·霍金斯走到巴格利身边,打开自己的手机给巴格利看。我可以憋到他说话的声音。

  “我的手机里有留言。因为之前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所以没注意到,是刚刚才发现的。”

  “是什么重要的留言吗?”

  “听声音好像是达文生女士。”

  “什么?”因为巴格利的喊声实在太大了,所以我也站起来,走到他那边。“给我听!”

  于是约翰操作手机,转到存取留言的介面,然后把手机交给巴格利。巴格利微低着头,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听。他的脸色立即大变,当场呆立无语。

  那个留言不长,在场的每个人都依次听了。因为没有扩音效果,所以是每人轮流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听的。我也听到了。

  果然是很短的留言。听得出那确实是柯妮的声音,她好像要把手机震坏似的叫道:“我看到可怕的东西!我不敢相信—真的令人无法相信!凶手是……”说到这里声音就消失了,电话也挂掉了。是凶手抢走手机吗?

  我也当场呆立无语。柯妮到底看到了什么?

  15

  翌日,十二月二日午后,我一起床,就穿上我唯一的古董级带风帽粗呢大衣。我拉高大衣的衣领,尽量把整个头缩到衣领内,然后连伞也没拿,就走到外面。

  早就想到天气会很冷,却没有想到外面已是一片雪白。积雪虽然不厚,但世界已全被白色的雪所掩盖,村里的景观自然也不同于昨日了。走在路上时,雪还持续地下着。

  我一面小心地走着,免得跌倒,一面朝村公所走去。一路上看到停了好几辆警车。为了保持温度,警车的引擎仍然开着,每辆车里坐着两名警察。他们都是村里的警察。

  打开门,大厅和昨天一样,俨然已成记者俱乐部,里面聚集了许多记者。他们看到我进去,就和昨天看到我时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如果我不从大厅进去,就得从巴格利他们临时办公室的窗户爬进去,可是万一碰到巴格利心情不好,被他轰出去的话,那以后就连大门都进不去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还是按照正常路径,从门进去。

  我关上大厅的门,拍掉肩膀和头上的雪,再敲敲讲台旁边的小桌,却听不到里面有人回应,于是我便擅自打开通往临时办公室的门。门一开,就看见巴格利。那一瞬间,我觉得巴格利一见到我,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赶我走。

  “嗨,巴尼。”教授在我身后出声打招呼。于是巴格利便用下巴指指室内叫我进去。我小心地陪着笑脸,走入室内。

  暖炉的火烧得正旺。这里的空间比外面的记者俱乐部小得多,所以相形之下也暖和多了。真是太好了。

  “嗨,各位,进行得怎么样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开朗些。

  “不太好。”教授说着,搬了张木头椅子让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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