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师父那样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毕竟他只使用火球,而且还把威力控制在就算直接击中也不会杀死我的程度。
「现在明白自己的弱小了吧?」
「……明白了。」
我还打不赢师父。
师父只在刚开始时用过一次转移术,就算我能缩短十步的距离,应该也毫无胜算。
反正一旦情况危急,他只要用转移术重新拉开距离就行了。
「回答我,尤利乌斯。迪巴是个弱者吗?」
「不是!」
我想也不想就对师父的问题表示否定。
「对方可是连迪巴都毫无还手余地的强者。就算你也在场,八成也不过只会多一具尸体罢了。」
「可是……」
「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明白自己的弱小了吗?」
师父又问了一次,但我这次无法回答。
因为我知道,师父口中的弱小,意义比我想的还要深远。
而我肯定没有彻底理解其中的意义。
「迪巴跟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对决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就跟你刚才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一样。」
师父的说法让我咬紧下唇。
「听好,弱小的人打不赢强者。你说迪巴不是个弱者,这就表示迪巴在你看来并不弱。可是,这次的敌人比迪巴还要强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师父,你只是因为自己很强,才能说出这种话!」
如果是师父的话,当然不会输。
师父是人族最强的魔法师。
不可能战败。
「你错了,我很弱,只是在你看来很强,但其实我也很弱。」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师父居然说他自己很弱。
我还以为师父在开玩笑,但他的表情是认真的。
「听好,人类很弱,无可救药的弱。绝大多数人都比我弱,所以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我很强。可是,我也不过是个人类,只不过是在人类之中算是强者罢了。」
人族最强的魔法师说出了这种话。
「你应该也认识迷宫恶梦吧?那才是真正的强者。」
听到他这么说,我想起那副地狱般的光景。
那是人类轻易就会丧命,遍地哀嚎的地狱战场。
在那场沙利艾拉国与欧兹国的战争之中,那个冠有恶梦之名的死神化身出现了。
「就连师父你都打不赢那家伙吗?」
「打不赢。我跟那位大人之间的差距,比我跟你之间的差距还要巨大。」
连我完全打不赢的师父都说他没有胜算。
「徒弟一号啊,你要认清自己的弱小,你要明白世上有著连勇者都打不赢的敌人,你要明白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话让人非常难受。
我经常像这次这样,差点被师父弄死。
可是,那些事情都不比师父刚才那些话让我难受。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迪巴先生他……为什么我……!」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后来到底在呼喊著些什么。
也许那些话根本没有意义。
我只是从嘴巴宣泄出迪巴先生死去的悲伤罢了。
当我回过神时,双眼已经流下泪水。
「世间多得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我们不能否认全力过活这件事。迪巴的死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迪巴尽全力活过了。如果你把那种办不到的事情放在嘴边,就等于是在贬低迪巴的一生。」
「可是!」
「别说了。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哭就对了。」
师父温柔地抱住我,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靠在师父的胸膛哭了出来。
「人终有一死,这是不变的道理,也不能选择死法。可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存之道。重点不是怎么死,而是怎么活。自己是不是能对死者做些事情这种想法,只不过是生者的自私。生者只需要悼念死者的死,缅怀死者的生存之道就够了。」
哭了好一阵子后,我被师父用转移术带回圣堂,向迪巴先生安息的棺木做最后的道别。
旁边还有跟我一样哭红了眼的亚娜,在我之后拜师父为师的欧蕾露则趴在棺木上。
「师父……」
「嗯?」
「我也想跟迪巴先生一样,做个死后会让人这样哭泣的人。」
「要做就去做吧,那是你的自由。」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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