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讲不听得小鬼,连写信也是一行一行交替着写。
“是吗?你能分辨他们两个的笔迹吗?”柳濑老大问我,“我怎么看笔迹都一样。”
“你该不会是老花眼镜度数不够了吧?”我说,“小直的字,有棱有角的,一笔一划勾勒得很清楚。小哲就比较随性,你看,不是一目了然吗?”
老大重新调了一下眼镜,仔细盯着传真看,然后又摇了摇头,并露出大门牙窃笑。尽管都已经是七十五岁高龄了,牙齿全都是真的,光凭这一点就知道他很不简单。
“你果然是他们的父亲嘛。”
“开什么玩笑。”
“人家说,没有父母,孩子也会自己长大成人,但是没有小孩,父母是不会有所成长的。你越来越成熟了。”
我怀疑老大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梅雨季节才刚结束,怎么暑气已经开始逼人了吗?看他把我放在一边,和双胞胎兄弟打得火热,这一点才让我心里发毛。搞不好哪一天他还会说要去拜访他们今出新町的家呢。
“老大,你还好吧?”
“没事,我好得很。”他一边摸着七三比例的花白胡子,故意装蒜道:“你如果是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我就是他们的爷爷了。想到这里我就乐了,我的爷爷爱也觉醒啦。我看你也应该学着释放一下父爱才对。”
最近生意做得不错,陆续有大批进帐,老大和他的顾问群——一些苦哈哈但很有良心的法律事务所、托儿所、房屋中介也都雨露均沾。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安逸,他开始有些痴呆的现象了。我赶紧告辞离去。
我跑到附近的咖啡厅避难,顺便拿出两兄弟传真过来的“问卷”看看。那时导师写给学生家长——原本都是写母姐(近来如果不改成这种说法,妇女团体好像会不高兴,话又说回来,反正用电脑打,不过敲一下按键就能变换,不是吗?)的询问信。
“贵子弟在家是否会提到学校里的事?”
“贵子弟是否会与朋友出去玩、带朋友回家呢?”
“贵子弟晚上是否睡得安稳?”
“就父母的眼中所见,贵子弟有哪些长处?”
“同样,有哪些缺点?”
上面列举了诸如此类的问题,是导师亲笔写的。字体一律向左方翘,显得很有个性,但不愧是老师写的,字迹清晰、易读。
近来的公立学校还真是亲切。我以前读国中时,学校哪管你晚上睡不睡得好。也许应该反向思考,这表示现在脆弱的小孩太多,多到导师必须关心这种事。
不过……小哲和小直都很健康,健康到杀也杀不死,总是一脸笑嘻嘻地站在你面前,所以没什么好担心。偏偏我就是不太想填这张问卷。
因为我的字写得很烂。
我不是谦虚,我的字真的上不了台面,所以我不常写字,也没什么机会写字。唯一会被要求写字的场合,就是住饭店的个人资料登记,但不识相的饭店员工还是会很有礼而啰嗦地问“请问大名该怎么念呢?”。以前与我同居的女人就曾经形容我的字是“一群死掉的虫子浮在水面上一样”。
双胞胎的亲生父亲宗野正雄,在离职和女秘书私奔之前,是一家大型不动产公司的营业部经理。学校和其他学生的家长当然也知道这个事实,因此我要扮演这样一个人物,却写出一手死虫子般的烂字,岂不是太不象话了吗?
而且大部分的家庭,至少有九成吧,负责填写这一类跟学校有关的资料都是母亲的工作。父亲会亲自动笔来写,除非是因为他对子女的教育特别热心,不然就是单亲家庭。会去参加教学观摩的父亲已经少见,愿意认真填写这种问卷的父亲更是稀有动物了。
我想我应该还是不要填写比较好……想着想着才猛然一惊,我这不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他们的计了吗?
我一个人怒气冲冲地离开咖啡厅往车站走。随着电车摇晃之际,忽然想到也可以用文字处理机作答呀。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秋叶原下了车,一路往即将打烊的电器行冲去。
就这样,我开始勤练打字。其实我以前打过,所以感觉不是那么难,但就是容易肩膀酸痛,而且常常会打错字或转换错误,看来要用这种方法来填写问卷,恐怕得花上一段很长的时间。
于是,我又想,那两兄弟也真是粗心大意,居然忘了告诉我最重要的事。
小哲和小直分别上不同的国中,那是为了怕引起校方混乱采取的对策。小哲跨区到隔壁小镇的国中就读,小直则是读今出新町的新学校。
究竟是谁的学校举办家长会和教学观摩呢?不同的学校,因应的态度也会不同。而且还剩下半个月就暑假了,选择非假日举办教学观摩也是挺奇怪的,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是怎么了?想这些有的没得,不是又中了他们的计了?没错,我还是承认吧。我就是想帮他们。
可恶!
二
隔天我到达双胞胎家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五点。尽管已经傍晚了,天气还是很闷热,加上昨夜忙着练习打字,有点睡眠不足。我一边打哈欠一边按门铃。
大门立刻开了,其中一个双胞胎走出来。
“啊,爸爸!”因为笑的时候右边脸颊出现酒窝,所以我知道他是小直。
厨房里传来香味。“不是离吃晚饭的时间还很早吗?”
“嗯,可是因为小哲饿着肚子回家,所以刚刚做了点心。”
“是吗?做了什么?”
“夹心面包。我们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