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炎之凯歌 一卷全

哀呢。在她痛丧祖国之后成为她丈夫的这名男子,虽然并无不忠、但是却无情。虽然想施展自己的权力与谋术,但是却时不我与。而卡尔曼这边也未曾有足够的时间,来认识她真正的价值。在帝都被占领之后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在战争发生时,尽管皇帝己示意她可以远离战场,但是她仍在后方秘密地看护着全军的战况;以及她拼命为维护马法尔皇后的地位与矜持所作的各种努力,都是卡尔曼应该要更加以珍惜重视的。卡尔曼的心开始痛了起来,痛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而这份心痛只能当作是对他的一种责罚。在两年之间,卡尔曼重复了两次愚蠢的行为,就是在失去他身边的女子之后,才开始了解到她真正的价值。一个甚至无法让一名女子获得幸福的男人,算什么英雄,又称得上什么雷霆大帝?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尽到身为一个男人所应尽的责任……。

  在这一天当中,究竟有多少勇者在这个琉特森平野上丧命呢,为了记载主要的战死者姓名,年代志上甚至得耗费四页的篇幅才能写完。

  接近黄昏的时刻,金鸦公国军终于溃散了。所有人的体力与气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纵然手里还有弓,箭翎却已经耗尽;纵然手里还有剑,刀刃却早已有了缺口;纵然还有长枪与战斧,却因沾满了血肉而不堪使用。一旦没有了可用的兵力,也没有了堪以使用的武器,国公蒙契尔的智略便也无从发挥起了。拉萨尔、宋尔坦、西米恩、以及蒙契尔此刻还不知道的亚德尔荷朵,这些人都在满怀的野心、阴谋、与智略尚未获得发挥以前,便被迫无奈地死去。而这不就是历史的面貌吗?在无数的野心中,能够获得实现的只有一个,而其余的在历史中,不过是构成时间与人心的碎片,这些时间与人心并没有获得历史的传述、甚至也没有具体的成形。而历史的里程碑便是耸立在这些不断累积起来的破片之上。蒙契尔以怜恤的声音对他身旁仅剩的部下们说道:“各位辛苦了,现在大家各自逃命去吧。我自会思考我拉开序幕的方式。”

  但是当蒙契尔承认败北时,皇帝军也已经死伤殆尽,血流成河,陷入了无以为继的困境。

  视野中全是一片红色,彷佛是由鲜血所形成的天盖正遮覆着天地。眺望西方之时,那宛如一道伤口般穿过一部份天空的落日,正缓缓往帝都的方向下沉。天空中央牵引着一条淡紫色的线,在线的西边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而线的东方似乎每隔一瞬间,就从原本的湛蓝更加深成靛蓝。但是这些色彩却像是完全被红色的天盖给遮掩了似地,视野之中净是一片赤红。这凄惨、愚蠢、但是又无可避免的一天似乎终于要结束了。利德宛对于自己居然还活着的这个事实,竟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在战争之中,他失去了头盔,战甲上布满了无数的龟裂痕迹,而在战甲底下的肉体更由于痛裂的打击而伤痕累累。长枪折断了两枝,马已经换了第三匹。在这一场完全与用兵、智略扯不上关系的战争当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斩杀了多少敌人。尽管利德宛已经疲倦不堪,但是为了寻找他最贵重的东西,他还是继续在尸臭之中策马前进。当狗儿以叫声呼唤他的时候,利德宛感受到心脏的跳跃。狗儿们跑上前来,在马的脚下兜着圈子跑。

  “利德!”

  帕尔一面呼喊着父亲的名字,一面从大老的马车当中跳下,拼命从草地上奔跑过来。利德宛也从马上跃下,但是全身的撞打、刀伤却一致地发出痛苦的叫声。在一阵剧痛的袭击之下,利德宛就这么跌坐在地面上。孩子扑了过来。利德宛抱起他、拥抱他,眼光仍然在搜寻他心中另一个最重要的人物,那是他在战乱之中走失的人生精华。这时,听觉又再一次比视觉抢先到达了利德宛的身边。那呼唤他的声音,飘过了充满尸臭的空气,而且正逐渐在靠近当中:“利德!利德!”

  安洁莉娜感觉到自己彷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对她来说,这名既是情人,也是丈夫,同时又是同僚主将的黑发骑士,一直都走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的存在已经变得理所当然,一旦他不在身旁的时候,就会感到强烈的不安。回音消失之后,安洁莉娜正要在孤独的深井之中蜷缩起身子的时候,不知是谁的声音将她给拉上了地面:“安洁莉娜!”

  原来是帕尔的声音,她看见孩子正奔向自己,而孩子的父亲也跟着从后面走过来。安洁莉娜迈开脚步跑了起来,她一边跑,一边脱下令人郁闷的头盔,让她那头冬日落阳般的头发随风飘散。孩子扑进她的胸膛,而她则扑进丈夫的怀里,胄甲相互撞击的声音便成了重逢的第一声招呼。

  在一片介于红色的天与红色的地当中的狭隘隙缝上,卡尔曼此刻正一动也不动地坐着。浑身的疮痍丝毫不下于利德宛。堆积在他周遭的正是忠实骑士的尸体,只有随身侍从菲连兹,在负伤之后仍随侍在皇帝身边。卡尔曼此时的思絮正驰骋在他周遭几个人的生死之间,不久当他终于大大地吐出一口气之后,他感觉到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附近。卡尔曼缓缓地转动他那张已然被飞溅的鲜血以及砂尘给脏污的脸,对着那位正逐渐在走近自己的昔日旧友笑了笑:“哦,你没事哪,蒙契尔国公。”

  “你也是啊,皇帝陛下!”

  言词之间并没有讽刺的意味。两人都觉得幸好对方还能够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蒙契尔身上的胄甲发出金属的响声,脚步又更前进一些,他们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菲连兹原本想握起他那沾满血迹的长剑,但是被皇帝给制止了。蒙契尔在重重地吐了口气之后,感慨地说:“……看来,我们两个如果不直接把对方给杀了的话,这事情就没法了结了。”

  “应该是这样吧!”

  但是两个人都无意立刻拿起剑来一较长短。虽然他们不得不相互残杀,可是彼此之间却没有丝毫的憎恶。反倒有一种奇妙的感慨,那就是他们两人终于还是走到这般田地来了。如果说这就是命运的话,或许他们的命运也真是如此,但是这两人彼此都知道,这条路不是别人押着他们走,而是他们自己所选择的。一方弑杀亲父,另一方则背叛主君,明知这是人世间重大的罪行,却仍然执意地犯下,而且无怨无悔。除此之外,他两人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经营生命的方式呢?不过百分之百可以确定的,就是在年代志的篇幅当中,他两人的人生肯定是用鲜血来记载的。

  “兵法和策略都已经无用。我们就以剑术来一决胜负,帝国的皇冠就由胜的人来接掌。”

  “还是单纯一点好哪。或许最初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这么作了!”

  “那么,我们这就开始吧!”

  “好啊!”

  “……陛下!”

  菲连兹急忙地喊了一声,皇帝却面露笑容,对忠实的少年说道:“对不起了,菲连兹,朕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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