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耶鲁迪曾经有一名贵族发动叛乱,在城池遭敌对士兵包围的情况下,死守八年又四个月之后,最后落得粮尽食绝,全族灭亡的下场。蒙契尔当然不是一个会将灭亡当成是一件美事的人物。此时的他应该是胸有成竹才是。
而利德宛其实也无须长久抱持着这个疑问。因为在翌日,也就是五月十六日的时候,来自东北国境的使者带来了一个紧急报告。
那劣根性不改的库尔兰特王国,“吃了苦头之后依然不知道学乖”,竟然于此时又再度发动军队,侵入马法尔的国界,马法尔人是在此时才首度知道这个消息。库尔兰特的王宫,见马法尔国内此时一片混乱,而耶鲁迪又失去了九柱将军之中的两名,在野心与复仇心的驱使之下,又开始蠢动了。
蒙契尔所等待的就是这个吗?利德苑终于明白了,而且在明白到这一点之后,恍惚之间,似乎可以掌握到蒙契尔的整个战略构想。先是指使耶鲁迪国王吉古摩顿七世去牵制拉萨尔将军,令其将军队撤回,接着再操控库尔兰特军,使之侵略兹鲁纳格拉旧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无脉络可循,但是在底下则是有庞大的线索在贯穿着。首先,蒙契尔设法让列国无法采取共同的步调,若有一国侵略,则另一国撤退。这么一来,任何一个国家都只是为各自利己的目的在行动,彼此都抱持着相互不信任的心理。也因此,对抗马法尔的列国同盟,便会失去其有效性而自然崩坏。再则,各国都各自采取行动的话,皇帝卡尔曼的军事负担自然无法减轻,面对列国呈波状的攻击行动,必得要一一应战。如果应战的话,以黑羊军与铜雀军为核心的皇帝军,势必会不断有死伤,既有死伤则兵力自然会受到损耗。皇帝军的损耗,当然是对垫伏在帝都城中的金鸦军有利。待皇帝军已疲于作战,而且损伤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金鸦军就会开启城门出来应战。
更有甚于此的是,即便能够看穿蒙契尔的军略构想,对皇帝军而言,情况也不会因此而变得有利。因为卡尔曼此时已是草木皆兵、四面受敌,而这一点对利德宛与安洁莉娜公主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根源不斩除,外敌入寇就会像浪涛一样地不断涌来。就算皇帝与黑羊国公夫妇再怎么晓勇善战,也不能够永远持续战胜。到那时,就是金鸦国公蒙契尔高奏凯歌之日了。
“其实有方法可以对抗哥哥的战略构想。”
安洁莉娜这么一说,利德宛不禁惊讶地注视着妻子。在银色战甲的裹藏下,其实有着优美肢体的安洁莉娜,以她那更胜于紫水晶的闪亮眼眸,回视着丈夫。看样子并不是在吹牛说大话的。
“你不明白吗?以我军全部兵力,攻击金鸦公国的领地。此时哥哥的领地已是一片空城,要占领并不会有什么困难。”
安洁莉娜轻描淡写地说明着:“在这期间,就让库尔兰特军去围攻帝都好了。哥哥一定会竭尽全智全能守护帝都,以免落入库尔兰特军手中吧?对陛下而言,大概再没有其他比哥哥更值得信赖的留守将领了。”
利德宛这一次真不禁惊讶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他定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已经成为他妻子的武勇公主!
“哇,我真没想到公主竟是如此的一位战略家!”
真不愧是蒙契尔的妹妹,不过利德宛并没有说出口来。因为有些话是绝对说不得的。无论如何,这个策谋非常地毒辣,不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够有效地发挥功用也说不定。一旦安洁莉娜立于阵前的话,那固守金鸦公国本领的少数留守部队,可能会被削弱部份的抵抗意志。这么一来,蒙契尔失去原有的领地之后,就算盘踞着坚固无比的城墙,也会如同一朵失去根部的花,总有一天会凋零的。原本所谓的帝都,就是指皇帝所在的都城,如果卡尔曼宣布将皇帝宝座迁移到其他都城的话,也就等于是迁都而已。虽然原帝都为臣下所夺确实是有失体面,但如果说是迁都的话,至少在形式上会好些。
可惜的是,在皇帝军还没有动身以前,另一则恶耗又传到了皇帝的本营。原来为统筹兵员与粮食而离开本营的龙牙国公渥达不幸遭人暗杀了。继铜雀国公拉库斯塔之后,卡尔曼又失去了一名忠实的心腹部下。
暗杀的过程经查明之后,原来是这样的。
龙牙国公渥达不论就他的阅历、或者人格的稳重干练来看,都是一名值得倚重的宿将,本应该要随侍在皇帝卡尔曼的身边。而他之所以离开皇帝身旁,而转往地方负责兵员与粮食调配的工作,原因之一是他也饮用了有毒的水,身体的健康状况不容许他担任最前线的任务。不过,披战甲上战场的任务虽然不适合他的病体,但是他的头脑仍然清晰而未衰竭。前往地方赴任之后,可以在当地一面静养,一面统筹兵员与粮食,送往卡尔曼所需要的地方,这样的任务应该是渥达所能够胜任的。所以卡尔曼拨给他三千名护卫兵之后,便将他送回龙牙公国的领地。
然而,就在返回本领的半途中,渥达见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而且并不只一个,而是两个。这两人在一年前还是与渥达同起同坐马法尔帝国的重臣,亦即宰相宋尔坦、与虎翼公国实质上的领主西米恩。宋尔坦由于毒杀皇帝卡尔曼的情人艾菲米雅而犯下大罪,西米恩则因为对黑羊公国继承人利德宛挑起私战而违反军律,两个都是不得返回马法尔的罪人。这同为政治犯的两个人,此时王对渥达施展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如今列国巧弄阴谋,重大的危机正逐步逼近皇帝陛下。此时不再是计较过往之小小宿怨的时候。我等此时有精确的情报告知,所以想请您居中向陛下斡旋。而这也是渥达国公您立下大功的好机会。”
渥达当然不是一个毫无戒心的人,怎可能把这番花言巧语当真。于是他不容分说地,即刻命士兵将两人加以逮捕,并关进押解囚犯的牢车之中。渥达此举是想把这两人带到皇帝的面前,请皇帝加以处断,这正是渥达谨守为人臣之礼节的表现,不过,渥达此刻所必须做的,应该是当场将两人加以处决。因为利用渥达谨严的为人,正是这计谋开始的第一步。宋尔坦与西米恩于是拿出事先藏在鞋滕的引火炸药,投入阵营中放火。而潜伏在四周的库尔兰特军一见到这个预先约定好的信号,便开始发动夜袭。在混乱之中,西米恩夺取马法尔士兵的长枪,将渥达刺杀身亡。如果不是因为卧病在床,像渥达这般武勇的骑士怎可能如此轻易地被击败?不过既已如此,再多说也是无济于事。渥达为皇帝所招集的兵员自此四散而去,而统筹的粮食也全部付之一炬。库尔兰特军在这两人的向导之下,得以更深入马法尔国土,此时已经位在距离帝都东北方五百斯塔迪亚(约一百公里)的地方。
“宋尔坦再加上西米恩。这两个鼠辈在作为马法尔朝臣之时,便已离经叛道,此时竟联合脏污的手,企图卖国。好,朕一定要叫你们知道罪有恶报的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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