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采取难以预测的妄动。当野心与欲望凌驾在彼此相互的不信任之上的时候,即便是耶鲁迪与库尔兰特两国,也难保不会携住彼此脏污的手,一并入侵国境界限。
不,事实上,不改其劣根性的库尔兰特军此时已经越过国境界限,朝帝都马法尔进军了,真可说是吃了苦头又不知道学乖。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令人不悦的事实。
“人真的不是全能的。像我在小时候,就从没想像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此时身在本营的卡尔曼,一面耸动着肩膀,一面低声、却充满自嘲意味地笑着,他身上裹着的战甲正闪耀着金属的光芒。利德宛无以为答,只是静静地望着皇帝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在那时候我一直相信,只要能够活得很久就算是好事了。可是现在所面临的却是如此的情况。就算活得再久、再长寿,大概也只是平添一些不快乐的回忆罢了。”
“陛下根本还算不上高龄不是吗?如此的感怀请过五十年以后再抒发吧!”
利德宛简要地激励卡尔曼。利德宛虽然是满怀诚意,但是他毕竟并不善于言词,所以也只能说出一些表面的话。另外,金鸦国公蒙契尔谴责卡尔曼乃是“弑父罪人”,对于这一点利德宛虽然没有提及,但是这点却令他不得不感觉到,有一道无形障蔽正阻隔在自己和皇帝之间。
五月十四日,战端尚未开败,但是在帝都高耸的城墙内外,紧张的情势正在不断涨高,这时有一支来自北西方向的部队来到了皇帝军的阵营,为皇帝军带来了新的气象。在这部队的阵前,有一名骑着仔马的骑手,正大声地呼唤着“利德!安洁莉娜!”,听见这呼声的男女惊愕地差点儿摔落,原来是利德宛的儿子帕尔,和黑羊国公阿尔摩修一起到来了。
在此时一片呈现昏迷与胶着的怪异情势中,黑羊国公阿尔摩修的举动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旗帜,是与皇帝卡尔曼立在同一阵线上的。阿尔摩修大老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但此时已是年衰老迈,况且又两眼失明。完全不可能上战场与敌军动干戈,而他此时的到来,甚至不是骑着马,而是乘着马车一路摇晃着来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为皇帝军带来了二千名骑兵、六千名步兵,以及粮食。军队直接并入利德宛的指挥之下,而粮食在此刻更显得弥足珍贵。利德宛亲自上阵前迎接,而大老对利德宛所说的第一句话,是有关于一名旧部下:“积加死了是吗?”
“是的,我们因遭遇耶鲁迪军的夜袭,而遗憾地失去了一名难得的骑士。幸好我们也斩杀了耶鲁迪军的主将,得以安慰积加的在天之灵。”
这当然是一番谎言,但是在这种情形下,真实只会更加刺伤仍活在世上以及死去的人。利德宛一面抱起帕尔,一面尽可能平静地说道。阿尔摩修大老点点头,之后就没有再提及积加的死。
“我们不谈这个了,唉唷、唷、唷,虽然是乘着马车,可是长途旅行真叫我这把老骨头吃不消哪。看来,也到了该归隐的时候了。”
阿尔摩修大老所说的话,感觉上有些像是卡尔曼在感怀时所说的话。利德宛不禁苦笑地说道:“大老,无论如何您一定要很健康而且长寿地活着哪!不管是黑羊公国也好,是马法尔帝国也好,都还需要大老您的有用之躯,请不要说什么要归隐的事了。”
“哦,如果让年轻人这么一说,就变得自以为是的话,到后来只会落得惹人嫌的下场唷!”
阿尔摩修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在利德宛与安洁莉娜公主的搀扶之下,阿尔摩修大老来到皇帝的面前向皇帝致意,之后阿尔摩修说道:“陛下,老朽希望能够在今天这个场合,正式将黑羊国公的地位传让给利德宛。恳请陛下的恩准,老朽俯首叩拜,不胜感激。”
对于阿尔摩修大老的这个请求,卡尔曼当场就答应了。于是利德宛在卡尔曼亲自的认同下,接任了黑羊国公的地位。而这也就正意味着,黑羊公国自始至终,都将认同卡尔曼的皇帝权威,并将对卡尔曼竭尽忠诚。这具有相当大的政治意义。当然,即便是从感情的观点来看,卡尔曼也没有任何需要忌讳的理由。除了黑羊国公的叙任仪式之外,卡尔曼并提议同时举行利德宛与安洁莉娜公主的婚礼。婚礼的喜宴可于日后再盛大举行,但此时可先完成法律上的结婚仪式。
两名当事人,对于皇帝突如其来的提案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阿尔摩修大老一面拍手称喜,一面催着他们赶快作好准备。于是这所有的喜事便在一片匆忙、慌乱中进行着。
在战场上举行骑士与贵族的叙任仪式,虽然是少之又少,但是也并非绝无仅有,过程简单朴素,但整个形式也算是确立了。真正令人称奇的,是战场上举行的婚礼,新郎新娘并没有穿着婚纱礼服,而是身披战甲、腰间配剑的装束,更有甚于此的,是新郎还带着自己的小孩。五月十四日这一天,当太阳的下缘接触到地平线的上端时,皇帝军的本营中也正相继地举行着两个仪式。就在新郎吻过新娘,而新娘也吻过新郎和新郎的小孩之后,整个过程便宣告结束。
经过这两个仪式之后,利德宛正式获得了黑羊国公的地位,以及一位令人羡慕不已的妻子。
或许并不是作了很长的梦,不过有几幅情景像是泡沫般迸裂开来的时候,似乎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当身体被人轻轻地摇动时,利德宛醒了。此时正值马法尔北国短暂的夏季,营帐外仍然是一片夜色。他横卧在野战用的床上,身旁有另外一个人躺着。刚刚摇动他的肩膀,让他脱离梦境的,便是这人的手。
“安洁莉娜公主……”
“不要再叫我公主,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安洁莉娜用手指梳卷着她那头颜色彷若冬日落阳的发丝。从这个动作当中所散发出来的忧愁,似乎和原本的她颇不相称。公主直觉地可以感受到哥哥的野心,在不时为其最终境遇担忧的最后,还是没能改变哥哥的历程。勇敢、聪明、性格爽快的公主,似乎为哥哥无奈地担忧着。事实上,利德宛也有着相同的无力感,甚至对这位昨晚才成为他妻子的女子有种对不住的感觉。而这份感觉与他个人在化解卡尔曼与蒙契尔之间的对立方面,究竟获得了多大程度的效果,是全然不同的两个问题。
蒙契尔谴责“卡尔曼乃是弑父罪人”,有关于这一点,利德宛在他与安洁莉娜公主的结婚仪式之后,曾经与阿尔摩修大老谈到。
卡尔曼究竟是不是弑父罪人,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