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炎之凯歌 一卷全

。虽然伊利亚修也算是马法尔帝国军当中屈指可数的将军之一,但是对拉萨尔的野心来说,他的首级甚至没有多大的价值。在拉萨尔丢下这句话之后,好几名耶鲁迪士兵发出兴奋的欢呼声,然后围靠在伊利亚修的遗体旁边,为取得首级而互指争夺。如果是在伊利亚修的生前,这些士兵恐怕都不可能靠近他刀剑所及的范围,但是一旦成了一具尸骸,也只能任由这些贪婪的刀剑,残酷地将他给剁碎了。

  “哼,容易满足的小角色!”

  拉萨尔不屑地笑了笑,然后便掉转马头,重新开始追赶卡尔曼。此时的拉萨尔,无疑正拥有他生命中最充实的一段时间。但是流水在加速奔流的时候,似乎都意味着前方将有瀑布出现。午后接近傍晚时分,耶鲁迪军终于在原野的尽头攫获了皇帝卡尔曼的军旅。耶鲁迪的士兵争先恐后地快跑,甚至阵势都还没有整合好,就彼此不服输地继续直追,就在这个时候,耶鲁迪军遭到一阵完全意外的强烈攻击,来自于他们的侧腹。

  当黑羊公国军的骑兵队,以胄甲灿然的姿态出现在灰白色的山脊上时,即便是拉萨尔这么样一个大胆的男子,也不免感到自己的胃部彷佛受到冰块的撞击。拉萨尔毕竟不是全知全能,万万也没想到黑羊公国军的兵员竟然没有什么折损,甚至还与皇帝所率领的本军互动,以夹击耶鲁迪军的阵势尾随在后。虽然黑羊军多半是处于孤军奋斗的状态,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反而使他们能够躲开耶鲁迪军的奸计。这对下毒的当事者来说,真是个极度不幸的结果。

  如此迅速而且激烈的攻击,完全是在耶鲁迪军的意料之外。就连拉萨尔也由于受到他本身霸气的驱使,一时只急于眼前而忽略了黑羊公国军的动静。造成如此严重失算的原因,与其说是大意,毋宁说是由于一个人的才智已经达到发挥的极限。原本存在于拉萨尔眼中的马法尔人,就只有皇帝卡尔曼、与金鸦国公蒙契尔两个人而已。虽然黑羊公国继承人利德宛的名号也是拉萨尔所熟知的,但是在拉萨尔的眼里,只将利德宛看作一个骁勇、但日后可任由他操控的莽夫。拉萨尔的自负确实是不在话下,如果要比谋略的话,利德宛甚至还及不上拉萨尔的脚下。但是,利德宛此时完全无须与拉萨尔较量彼此的智谋。因为耶鲁迪军为追赶皇帝只一味地顾着前进,利德宛只须倾全力狠狠地攻击耶鲁迪军的后背就可以了。于是利德宛发动了以下的攻击行动。

  骑手所射出的箭翎,像是一阵降临在耶鲁迪军头上的豪雨。军马倒毙,骑士坠落,此起彼落的哀号一声声地敲打着大地。一直到前一刻为止,充满大气中的惨嚎完全是由马法尔语所发出的,但此时却由耶鲁迪语所代替。紧接在数千枝的箭翎之后,几千把刀剑、长枪穿梭过耶鲁迪军的阵列,所到之处是一片飞溅的鲜血。

  “你们耶鲁迪军中,应该有个拉萨尔将军。黑羊公国的利德宛,在此以身为骑士的名誉作为赌注,与你一较剑技,出来报上你的姓名吧!”

  在这场人血的暴风中心,传出了这阵马法尔语的叫唤声。

  但是拉萨尔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挑战。虽然出面与利德宛以白刃相较量的话,拉萨尔不见得会轻易落败,但是拉萨尔用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要击碎卡尔曼的颈项。如果在此时与强敌格斗,而使白刃产生缺口的话,或许将造成更大的懊悔。拉萨尔于是无言地掉转马头,避开了这场无益的争斗。

  以黑羊公国军的立场而言,不管是利德宛也好,或者安洁莉娜公主也好,并不执意非得在此时取得拉萨尔的首级不可。对他们来说,当前的首务之急,是要找到下落不明的皇帝卡尔曼,并且保护皇帝的性命安全。黑羊军于是冲散耶鲁迪军的阵列,砍杀阻挡的敌兵,迅速地向前疾驰而去。如果得知伊利亚修这个一直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已经死去的消息,利德宛的内心一定不免会兴起波澜。但是此时的他并无从得知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在利德宛与安洁莉娜公主的指挥之下,黑羊士兵并没有追赶眼前已经完全溃乱的耶鲁迪军,而是以北风掠扫过原野的速度与气势,疾驰着穿过街道。

  五月七日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拉萨尔终于完成了军容的重建工作。遭遇黑羊军的猛烈攻击之后,虽然丧失了八千名以上的士兵,但此时仍有为数二万八千名的骑兵与步兵,在他的指挥下整齐地荷着武器。二万八千名的将兵虽然称不上什么大军,但是只要能有这样的兵力,同样可以再进一步深入马法尔国内,就算要拿下卡尔曼的首级也并非不可能。但所谓的“并非不可能”,毋掌说只是拉萨尔个人对自我的鼓舞。拉萨尔认为,如果自己在此时胆怯而归还耶鲁迪本国,可能就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然而这样的想法却叫拉萨尔的思想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分岐,使得他原本冷澈的性格蒙上了一层微妙的云雾。依照拉萨尔原先的计划,可能得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对付卡尔曼的包围网,所以此时根本没有焦虑的必要,但是潜伏在拉萨尔内在的野心,却不断地烘烤着他的思絮,致使此时的拉萨尔完全像是一只在烧热的铁板上乱跳的猫,内心骚动不安,原有的沉着与冷静已经逐渐在褪去之中。

  七日这一天,待全军吃过早餐之后,拉萨尔打算再度发兵追击卡尔曼,正要发布命令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个紧急报告。耶鲁迪的另一名九柱将军奥布拉希特,以国王特使的身份从本国赶到了前线。拉萨尔的心中顿时掠过一阵不安与疑惑的黑色阴影。怎么奥布拉希特会在这个时候,带来国王的什么敕命呢?

  拉萨尔于是怀着这个疑问,将奥布拉希特迎进营帐之中,然后以对待国王特使的礼节,双膝着地在地上跪拜。耶鲁迪这位人称“独臂将军”的勇将,以左手捧着国王的诏书,对拉萨尔宣告:“国王陛下有旨,拉萨尔听命,即刻整军退阵,归返木国。详情待返回国都普勒逊之后告知。谨此,拉萨尔接旨。”

  “岂有此理……!”

  拉萨尔竟然不自觉地发出这种彷佛叫喊般的怒骂声,而且还是在经过一会儿之后,才发觉自己对国王敕命的失礼,这时他才不由得感到惶恐与战栗,但是奥布拉希特并无意对拉萨尔的放肆加以责难。只见他空荡荡的右边袖子,在早晨的微风中飘动着,奥布拉希特又再度重申:“这是国王敕命,即刻整军,退归本国。”

  奥布拉希特的声音和言语,彷佛钢铁一般地又重又强,让人无法漠视。尽管此时正值舒适的初夏清晨,但拉萨尔的额头、脖子、和背后,却沁着一阵阵冰冷又令人不悦的汗水。既然是国王发出的敕命,臣下除了遵从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选择,但是拉萨尔此时的情感却压倒了他的理性。他的脸颊上浮现着那道赤红色的刀疤,两眼正透着令人难以正视的光芒。

  “虽说是敕命,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军已经用一只手攫住了卡尔曼的袖子。如果就这样让他给逃了,将会造成耶鲁迪王国未来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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