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炎之凯歌 一卷全

都有所畏惧;但是对于卡尔曼的名声,却是在恐怖之余,还有着一些羡慕之情。一旦感情胜过了理智,不管是进也好、退也好,在精神上都会出现两种极端的倾向。在这个时期,用来实现个人野心的军队,一直都是处于随时能够出动的状态。当乌鲁喀尔国王耶布雷姆三世一旦有“这种意思”的时候,他的军队便出动前往突破国境。

  但是,在入侵旧兹鲁纳格拉领地之后,仅仅三天的时间,耶布雷姆三世的野心与梦想,便像是一只被戳破洞的皮囊,开始慢慢地泄气了。他一直相信自己是一个解放者,应该会受到旧兹鲁纳格拉百姓的欢迎,但是情况看起来并非是如此。对于兹鲁纳格拉的居民来说,这毋宁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统治者的旗帜一改变,便意味着他们好不容易才即将要恢复的平稳生活,又得在异国军队的压境之后,失去其原有的和平与富饶。他们没理由要对此时的侵入者表示感恩或者感谢。

  而这一点就是耶布雷姆三世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民众如果对于过去的王室怀有敬慕之意的话,自当会感谢此时的乌鲁喀尔国王不是吗?但情况并非如此,民众竟然对着乌鲁喀尔的军旗吐口水。像这样不知感恩的人,非得要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不可。也就因为如此,一千名以上“不知感恩图报”的民众遭到逮捕,并且被处以死刑。只是这么一来,乌鲁喀尔的军旗更不可能成为感谢的对象。民众的反感愈来愈强烈了。

  耶布雷姆三世在愤怒之余,又陷入了极度缺乏自信的状态中。他也曾经考虑要撤回大军,但是在遭到麾下将军的反对之后,便一直迟迟未能作出决断。对那些将军来说,根本不需要让兹鲁纳格拉的居民来感谢他们,只要能够尽情掠夺就好了。同时也顺便奸淫美貌的妇女,在喝酒之余,烧烧村子来伴为余兴节目,若有反抗的男子,就用皮绳子套在他们的脖子上,让马拖着到处跑。乌鲁喀尔的将军们丝毫没有对他们三月的败战作检讨,失败了,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于是,此时的旧兹鲁纳格拉,彷佛陷入了从前龙牙公国在恶龙德拉巩逊的支配下,所经历的那种悲惨、凄凉的状态。但是,这种最恶劣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五月六日这一天,旧兹鲁纳格拉的居民全体高声欢呼,迎接他们心目中的“解放军”,这对耶布雷姆三世来说,一定是相当无可奈何的。

  乌鲁喀尔军在占领旧兹鲁纳格拉的西部一带之后,虽然放任士兵去逞凶行暴、饱足他们的贪欲,但是一方面也考虑到敌人来袭的可能性,在东北方面配置了大量的士兵,因为这里是最靠近马法尔本国的地方。至于西边到西南一带,则因为靠近乌鲁喀尔本国,所以几乎没有安置一兵一卒,甚至没有丝毫的警备。

  五月六日这天晚上,乌鲁喀尔军的将兵,正在痛饮闻名全大陆各国的兹鲁纳格拉葡萄酒,调戏被掳来的妇女,贪婪地吞噬他们所掠夺来的牛肉和面包,完全是踩在别人痛苦牺牲的头上,讴歌着这一季属于他们的春天。当战甲与战马的行列像满潮似地,从西边的街道逼近他们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对他们来说,这即将来临的悲惨结局实在是太突然了。

  夜风大声呼吼着。几百枝箭翎射倒了几百名乌鲁喀尔兵,但是在其中半数还没有完全匍匐在地面之前,马蹄的响声便已经闯进了酒池肉林之中。乌鲁喀尔军一时是人仰马翻,士兵的醉眼里所映现的,正是一面飘扬在火焰中的军旗。一面描绘着金黄色的乌鸦,正在黑夜中迎风招展的军旗。

  “是马法尔军!是马法尔的金鸦公国军!”

  一名士官大声地喊着,以便将敌军来袭的消息通知给其他同僚,但是就在他张嘴呼喊的同时,他的首级被敌人砍中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飞过夜空中,嘴巴仍然是张开着的。从这名士官被敌人给一刀两断的颈部中,有两种红色的液体正泉涌而出,而失去头颅的躯体则砰然地倒向大地。金鸦国公蒙契尔一面甩甩他手中那把沾满鲜血与葡萄酒的刀,一面对马提亚修将军下令:“给我杀,无须宽容、无须慈悲,全部给我斩了!”

  士兵们非常忠实地执行了国公的命令。金鸦公国军的将兵闯进了这群狼狈地只知四处奔逃的饿狼群中,有的用剑斩击,有的用长枪突刺,也有的用锤矛痛打,使得黑暗的地面上洒满了充斥着酒臭味的人血。即便是死到临头还想侥幸求饶的人,也同样不能活命。在这群错失了逃命的机会,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窜逃的乌鲁喀尔人中,有一名眼看着就要被敌兵手中毫不容赦的刀给砍中了,但是他突然发出哀号的声音。

  “等、等一下,朕是乌鲁喀尔的国王,耶布雷姆三世。如果把朕杀了,你们可就不能要求我国子民依照你们的条件,来把朕赎回去了!”

  虽然没有人懂得乌鲁喀尔话,不过看看这人的样子的确是很不寻常。士兵们于是收回了剑,仔细地盯着这名男子。这人的身上裹着极尽豪奢的绢服,而且还有宝石和金银的装饰。瞧他所佩带的剑鞘,也是用南国的象牙来装饰,很显然是价值昂贵的东西。由于他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国的国王,于是士兵们放弃了杀他的念头,只将他强行拉到蒙契尔国公的面前。蒙契尔也不认得乌鲁喀尔国公的面容,不过在问了几个问题,并且征询了几个人的证言之后,便明白他确实是乌鲁喀尔的国王。身份经过确认之后,耶布雷姆三世便立刻受到宾客的礼遇,只是他仍然颤抖地质问蒙契尔说道:“你们马法尔人,在消灭兹鲁纳格拉之后,难道还不感到满足吗?”

  “这是什么意思?”蒙契尔用眼神反问对方。

  “朕,朕知道你们还想要并吞朕的国家。你们这种不知饱足的贪欲,真令人不寒而栗。”

  “您这话听起来好奇怪哪!”

  蒙契尔的嘴角边,流露出几近苛刻的讽刺笑容。他那宛如剑光般危险的视线,朝着眼前这个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乌鲁喀尔国王、耶布雷姆三世的脸上狠狠地加以撕扯:“现在是我马法尔帝国攻击你们宝贵的祖国吗?不是这样吧!你们现在脚底下所踩的土地,可是我马法尔的领地唷。虽然过去是叫做兹鲁纳格拉,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蒙契尔此时所说的话,等于是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你们自己才是侵略者。所以乌鲁喀尔国王只能呻吟般地哼着:“其实不是我们主动要来攻击贵国,实在是因为中了耶鲁迪王国的奸计哪。他们专门煽动其他国家和马法尔作对,自己则暗中保存实力啊!”

  蒙契尔一听,便故意在耶布雷姆三世面前,作出一副深受感动的表情。

  “哦,照你这么说来,这所有的过错全在于耶鲁迪,而不是贵国?”

  “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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