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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生命在侄子的威胁之下,阿尔摩修大老仍斥责着这个黑发的年轻骑士。
“就算现在你照着斯吐尔萨的话做,你还是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一阵刺痛的感觉掠过利德宛的胸口,但是他还是扔下了自己的长剑。
当剑一落地的时候,牛皮的鞭子马上就卷住了利德宛的上半身。火热、带刺的痛楚在利德宛身体表面扩散开来,身上的衣服也发出被撕裂的声音。但是利德宛没有发出任何呻吟的声音,身体甚至连晃动一下都没有。他在这瞬间摒住了气息,接着吐气的时候,感觉到冰凉的汗水沿着额头和脖子流了下来。利德宛以苛烈的视线投向斯吐尔萨,咆哮地吼着:“放开大老,斯吐尔萨国公!”
“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敢这样命令我,你怎么不想想你在他人的眼里,是怎样的一副德行呢?”
斯吐尔萨拾人牙慧地嘲弄着对方,同时又朝着利德宛挥动第二鞭。这一鞭朝着利德宛的眼睛挥了过来,所以利德宛不得不稍微动了一下。他稍微把头往后仰,避免让鞭子直援打到脸上,但是疼痛却从左胸向肩膀迸裂开来。利德宛踉跄了一下,不得已让一只膝盖跪到地上去。斯吐尔萨挥鞭的技巧很熟练,不知是否曾拿什么人来当作练习对象。
斯吐尔萨见到利德宛的单只膝盖着地,马上就从安乐椅的庇护中走了出来。毕竟他这个人的个性根本就耐不住冲动。不过他却突然吃了一惊,因为他看到失明的伯父竟然将自己连同安乐椅的扶手一起摔到地上去,利德宛当然也看到了。而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义也极为明显,也就是说,安乐椅成了斯吐尔萨与人质之间的屏障。
“这么一来立场就平等了。”
利德宛嘴角所绽放出来的微笑,更增加他眼光的危险性。
斯吐尔萨接着又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声,同时挥出了第三鞭。只不过这一鞭仅撕裂了利德宛刚才所站着的空间,利德宛迅速在半瞬间滚倒在地面上闪过这一鞭的攻击,同时拾起丢在地上的长剑,猛力一挥,那条飞舞在空中的鞭子立刻应声断成两节,像死蛇的尸体似地重落在地面。一旦失去了武器的斯吐尔萨,马上就连滚带爬地打开厚重的门然后砰地一声,拱着背逃出房间了。利德宛赶紧扶起摔落在地面上的老人阿尔摩修。
“您要不要紧?大老。”
“不要管我,赶快去追斯吐尔萨,这可关系到你妻子和儿子的性命哪!”
利德宛觉得自己必须要订正一下老人的认知,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匆忙拾起一把死者所遗留下来的剑,放在阿尔摩修的手上让他握着,然后追赶斯吐尔萨去了。
终于追到绝境了,利德宛想着,可是却看见斯吐尔萨的身体很奇妙、平坦地贴在墙壁上。利德宛于是拔出剑逼近了他,可是斯吐尔萨却开始尖锐地狂笑着。一转眼间,斯吐尔萨却消失在墙壁的另一边了,原来这宅第内装置了可以让人从墙的这边穿过另一边的巧妙机关。利德宛呆呆地站着,这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或感叹,而是对于斯吐尔萨这极度的小聪明感到极度的惊讶。追根究底,斯吐尔萨在这方面所下的功夫,充其量也不过是旧式样的模仿。利德宛追着他,也来到了墙的另一边。
墙壁在利德宛的身后合拢了,只见青白色的光笼照着天井和墙壁各处。而全身发青的斯吐尔萨正气喘地面对着利德宛。
“有些人根本不想用心来理解我的艺术,那全是些粗鄙的人。真正了解艺术的人,绝不会藐视我的存在的!”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别人的错,而你一点都没有错。所以我们一起到阿尔摩修大老那里去吧。”
或许是因为利德宛的样子缺乏诚意吧,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能够让斯吐尔萨接受。他再度歪曲了自己的脸,然后又打开另一扇门消失了。
利德宛当然也跟着他后面穿过了那道门。
利德宛认为斯吐尔萨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本性,已在这个迷宫中露骨地显露出来了。他的感性不但缺乏一贯的方向性,而且也不见秩序和调和。尽管斯吐尔萨怀有热情,但是却缺乏一股能够让他的热情持续下去的力量。所以整个迷宫在建造的过程中,不管在设计、或者施工方面,都曾经不只一次的加以变更。有的门甚至在打开以后,迎面而来的竟是一片墙壁。有的楼梯也做了一半却宣告中止,于是整个悬吊在空中。铺石的走廊上,也不知为什么地面上忽然出现落差。不过就整体来说,这座复杂的迷宫似乎呈螺旋状,引人不断往内部深处,往地底走去。
斯吐尔萨有时会突然现身,或者用笑声来引诱人继续前进,利德宛似乎正愈来愈陷入迷途的深处里去了。一时间里,利德宛觉得这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黑羊国公,仿佛是地底深处的妖魔,一个身上裹着华丽的绢服,潜伏在这个诡异建筑物的墙壁、柱子、和屋梁之间的妖魔,想到这里,利德宛不禁感觉到一股恶寒正窜过他的颈子。
“斯吐尔萨究竟是朝着迷宫的中心前进,或者正要走出迷宫呢……”
其实想得太多也没什么用处,斯吐尔萨是凭靠着愿望与冲动才活着的,所以要能够应付他,首先得将自己的思考方式变成一种漫无计划的状态吧。尽管如此,像斯吐尔萨这种男子如果仗势着自己身为选帝公的强大权力与财富来为所欲为的话,那简直就是一种最严重的毒害。
选帝公制度经过这几百年来的风吹雨打之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漏洞,看来明日的希望再也不能寄托在这样的一个制度之上了。不过,一旦要改革的话,究竟应该用哪种制度来取代旧有的制度呢?如果像周围的邻国一样,改采单纯的王政或帝政就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吗?
想到这里,利德宛不禁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至少在此时此刻,必须要让自己的头脑脱离思绪的迷途。如果再找不到地下出口的话,那么自己很有可能会冻死,或者饿死,等在前面的很可能就是一条末路。突然间,利德宛注意到自己脚底下所踩的地面似乎不像刚才那么硬,铺石的地板已经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湿软、泥泞的泥土。
脚边溅起的水形成一道薄薄的墙,正闪闪发亮着,使得利德宛不禁开始仔细考虑这栋宅第的建筑地理环境,原来是内海就在这附近,正不断将水灌进底部,至于这水究竟是因为人为的引进,或者是防水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