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天的话还可以添加一些鲜艳的色彩,而如今却只有白色的雪花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不断堆积。
村民们围在一起,将冰封的土地挖开,放入一具棺材。
(求导师……自杀了……)
(笨蛋……别瞎说。他本来身体就不好,突然就……)
来帮忙下葬的村民们压低了声音,只能听得见只言片语。
(昨晚神代家有小孩降生……美耶子小姐……)
(……新的美耶子小姐和新的求导师就都齐了……)
听到踏着碎冰的声音,低着头的少年又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丧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宫田家的……长得真像啊……大概是堂兄弟吧……)
(你瞎说什么啊,他们本来就是兄弟,还是双胞胎呢。就是发生泥石流那天……)
那个年轻人依然呆立在原地。
(就因为这样,一个成了求导师,一个到了宫田家……)
(虽然很像,不过还是宫田家的那个比较帅……看,那双眼睛。)
他冷冷地盯着那些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村民,随即他们就沉默了起来。一瞬间两个年轻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一种类似疼痛的感觉向少年袭来,他连忙低下了头。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为什么总是给他一种压迫感?从生下来不久就被分开的弟弟——拥有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肉体的另一个人。
——作为双胞胎弟弟的他也会做到相同的梦么?
年轻人在心中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这个绝对不会问出口的问题。
“求导师大人,该为您的前任祈祷了……”
年轻人回过神来,开始缓缓地祷告。
“那些逝去的人将在我们的血肉中继续生存下去,天堂之门已经打开,他的灵魂将被纳入永恒的时光河流中。”
低沉的咏唱声在周围回荡,与回声混合在一起显得如此声势浩大。
义父的脸被泥土所覆盖,他的神情非常安详,也许正是因为放下了求导师的重任才会如此安详吧。虽然活着的时候受到村民的期待与敬仰,而同时也背负着重担。
深夜独自前往祭坛里的洞窟进行祈祷的义父的背影,一想到隐藏在那个祭坛里的黑暗,一种不同于悲伤的感情向少年袭来——恐惧。
光是想到那个必须背负的黑暗,他的身体就开始颤抖起来。
(不要啊,好可怕,我不想知道!我不行……)
少年被自己所要背负的重任与黑暗吓到了,恐惧如同冰冷刺骨的疼痛附加在了他的身上。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传递过来一阵微微的暖意,少年这才看清了这只手的主人——脸上满是慈爱笑容的求导女。即便如此少年还是觉得孤单,他感到求导女的视线越过了自己望着遥远的地方。
求导女将前任求导师的玛娜字架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盯着这个被大家所期待的少年。
“没关系,我会守护你的,永远,永远……”
不知在什么地方,梦中那个少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拜托,不要相信那个女人……
忽然在少年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疑问,好像是自己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有一种莫可名状的不安。
(永、永远……)
求导女在他的耳边说道:“心中不能有杂念,忘了一切,按照我说的去做。要无惧于一切,相信我吧,求导师……”
求导女的这番话将心地善良的少年包围了起来,温暖而轻柔,让他无法思考。那个恶魔沉入了意识的最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什么值得迷惘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求导女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只要按照她所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少年心中的不安与恐惧顿时化为无形,而且也听不到那些从黑暗中传来的呼唤声了。凝神一看,那个有着冰冷目光的另一个自己也已经不见了。
『黑羊』
短暂的冬日阳光落下了,天空变得漆黑一片,只有地上的积雪还反射着一丝光亮。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走进写着“宫田医院”的大门,他拍落了肩头的积雪,取下“休诊日”的牌子,这时的候诊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在走廊的镜子前停下了脚步,盯着映在影子中的自己的脸,觉得内心深处有种奇妙的疼痛感。这张脸——眼睛,鼻子,嘴巴,脸颊,下颚,所有的一切都有另一副一模一样的。
——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也会和我做同样的梦吗?
从懂事开始就不断地做着同一个噩梦,从黑暗中传来了少女的低声细语,在那黑暗中断断续续地听到少女的叹息和哀求。
——拜托了,听到我说的话……有人幺?拜托了……有人能听到我说的话么?
这些话令他那孤独的灵魂产生了共鸣。少年能够理解被囚禁的人的绝望。
——如果是双胞胎,应该会做同样的梦吧?
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在走廊深处的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将门打开。
“我是司郎,我回来了。”
病榻上的母亲听到之后,慢慢地坐起来。她有着像瓷器一样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