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活祭品
“我骗了哥哥……”
从狭野方那儿拿来的药,得拿给蝮;虽这么想着,脚却因忧伤而无法动弹。
“将泪隐藏起,装做没事,其实根本不是那样。忘不掉呀,我说讨厌弓月,然后分开,这件事我永远忘不了。”
早名抱着双膝颓坐。
阴月的箭簇碰在胸前。
(不管我回到村里,将女神像埋入土中后,能不能让村里有明显的复苏,我仍被视为重生的女神,必须做出无人能及的可怕事情的女孩。
命定的男子,是以占卜决定的。依据祭祀的仪式,每年都会更换。我再也无法与谁相恋。
我为人,又不再是人……即使早就了解并死了这条心,一旦谈过恋爱……便有了说不定还能再有、甚至想再有的心情;但那绝对无法实现。
不,再无法像喜欢弓月那种程度。因为其他人都是替代品。)
从领口拉出箭簇,用左手抚摸。它永远无法升温,一直带着微凉的低温。在月光下轮廓清晰地闪耀黑亮光芒。
仰起头,从採光窗可以望见在天空中央、阴历十五的满月。
“为什么我无法讨厌这件事?为什么不愿舍弃?感到痛苦的只有弓月的事;对杀害狭野方这件事,就不害怕、不觉痛苦吗?明知下手就不可能得到弓月的原谅。”
好像杀人的职责已变成生存这件事情,像呼吸一样不需特别考虑。
(狭野方一定也一样……若我喜欢上的是狭野方,可能还轻松一些;或许就不会变成如此扭曲的心情。因为很在乎,所以要完成对方的职责,失去至爱的痛苦,或许就能因此而释怀。)
发出叹息。
(喜欢上弓月是那么自然;好像这也是规定的一部分一样。
想待在他身边、想知道他怎么想我、想让他知道我多么在乎他、他的笑容令我开心且安心;头一次知道自己也能产生如此温暖的情绪,出生以来第一次。
若没有与弓月相遇,就没办法体会了。心意坚定,以后也不会迷惘。)
不论想多少次的“若是……”,也无法解决这份悲伤。越想悲伤就越深沉。
“虽觉后悔……但不愿后悔。被两边拉扯得像快要解体一般。弓月他觉得后悔,还是不后悔呢?……好想知道。
想见面、想知道却又害怕。两者都好可怕。“
即使害怕……仍只想见他。
月亮被厚重云层隐藏住,到天亮前都未再出现。
隔天早上,会招来暴风雨的深灰云层覆盖了天空。
充满湿气的风吹去,可以预想中午前就会形成暴风雨。
蝮忍受着无法抑止的剧痛,躺在崩坏塔下的仓库里。
晕眩、发冷、无法起身。偶尔还会像突然掉进深洞里般,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模糊。越挣扎越是痛苦。
要是就这样放任意识混浊,生命恐怕很快会结束。
有这样的预感,胸口的疼痛从旅途中就一直有感觉到。与离开村落前有落差。
昨晚很在意早名,假装已好转跟她谈谈,以确认她的意志并未改变。
没问题的,她能完成身为早名的任务。妹妹不会因为这样就被击败,她不是亲口跟弓月分手了吗?
仔细想一想,就是这样没错。
“哥哥,我从狭野方那里取得草药。”
出入口处,早名伸出头看了回儿。
“你在睡吗?还会痛吗?”
“……没事。”
蝮努力坐起身。早名从仓库入口处滑下,手抚上蝮的脖子,测试热度。
“好冷,穿暖一点,天气也怪怪的。”
“那是药吗?有效吗?不会是毒药吧?”
“不是,我舔过了。”
蝮对早名大声怒吼。
“太大意了!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虽缩着脖子,早名乾脆地回答。
“狭野方不可能这么做,因为他也希望仪式成功,而守护者是必须的。”
“……啧!”
虽然拿了药,但不论喝什么都觉得又要吐出来。粉末是浅茶色,像是乾燥过的植物的果实或根部。
气味似曾相识,就是它有止痛的作用吧~~蝮这么回想起。
“早名,别管我了,快把女神像给完成,别在意我或其他多余的事。”
“嗯……这个,可以把它装饰起来吗?”
那是一株龙胆花。
“只要装饰上一朵花,屋里就会觉得很明亮,心情会变好呢!”
(才不需要……)
虽然想这么说,却因刺痛说不出口。假装在把药收起来,蝮靠着架子忍着痛。
早名将花装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