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沙南的人在南边……”
早名「啊」地一声地停住。总觉得会说出蝮所谓“多余的事”。
“哦哦,你们有经过曲刃与金属镜子的村落吗?那里如何呢?”
像是在询问可怕的预言似的,弓月压低声音。
“什么如何……那里是有生气的村落。人们虽然很忙碌,但仍各自有着欢笑,虽然也有不少难过的事……但确实地留续着感情、歌谣;小孩们出生后都玩在一起,好令人羨慕。”
“与你的故乡不同,对吧?”
“一定与大家离开这里以前的生活方式相同吧!只要再待在这里只能等着迎向灭亡。我是复活的最后一线希望。我将进行的仪式……不是有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非得让它有意义不可。”
弓月将手搭上早名的肩。
“加油,我也希望能帮得上你的忙呢!还有一线希望很好呢!好久没觉得热血沸腾起来了呢!”
“弓月没有怀抱着希望吗?不去投靠那些村民吗?”
早名渐渐感到焦燥。
“哥哥绝不可能去,所以我也不去。独自一人留在这很辛苦的。即便仪式完成、祭司的任务达成后,哥哥一定还是会负起守护所有墓碑的责任,离不开这里。他也跟我谈过,要我一个人搬到别处去。”
“那是希望你……活下来啊!你即使长大成人,也能活下去的。”
早名急躁地反抓弓月的手,紧握住。
“明明有机会生养小孩、明明只要愿意就能与人相识;为什么弓月不肯去做呢?”
“……你……办不到吗?”
“锇不行、不能啊!要执行仪式,就要背负这样的规定。”
藉由自己的手让自己沾染活祭品之血的人能成为“女神”。女神像只是作为证据。成为“女神”的意甸就是,能够掌握他人生死—也就是生命的存在。
“女神”曾进行过杀戮,作为不论几人都下得了手的证明。之后再杀多少人,“女神”都不会再受到惩罚。因而“女神”不是人。
“女神”无法以人的身分生存—早名差一点就要讲出“多余的事”;想说却不能说,话语哽在喉头……早名的眼里落下一滴眼泪。
—杀了你重要的兄长,若无其事地活下去;一般的观念看来,那根本不是人—要是弓月知情一定会轻蔑自己……会被厌恶、被憎恨。无论如何都会伤到他,自己也会受伤。
“别看我!”
松开弓月的手,早名欲转过身不成,反被弓月拉回、紧抱住。
“抱歉,我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一这样想,就觉得心好乱……这样应该会比较好吧?像小孩与母亲一样……咦?好奇怪~~心好像更乱了……”
弓月迷惑着拉开距离,被早名回抱。
一瞬间,分开就会无法呼吸的恐惧袭来。胸口发疼发热,脉搏激烈跳动着,双脚亦颤抖着。
“好痛唷!”
“你也是吗?我也……究竟是怎么了……”
弓月想确认似的弯腰欲分开,早名更收紧双臂。
“没关系!这样就好……即使痛苦也让我维持这样。”
“……嗯……我也想继续这样。放开后会更痛。”
“好痛唷,弓月,好痛……”
“早名……”
(为什么呢……虽不原由,难以呼吸、羞惭到胸口疼痛;而且不只自己,我晓得你也跟我一样……)
说不出口。
总是要用话语才能体会的弓月,焦急地以力量代替言语,双臂紧抱住早名。
澄澈的晴空,唯一的一朵云,缓缓地遮住太阳。
水面不再反射出深蓝的颜色。
无法停止不安的心情。不知如何才能抚平的心情,在阳光再次落下前,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
四、相爱
狭野方是在月初—进入秋季的隔日受伤的。那之后过了十几天,明天就是阴历十五了。
考虑到访客的归途,仪式应该在下一个阴月(阴历二日)的深夜举行比较好;狭野方这么想着。早名应该也抱持同样的想法,努力刻着即将容纳自己灵魂的神像吧!
既然沙南已灭亡,这个仪式不会再有机会举行。
因此非得好好完成它不可。
持续等待却没能遇见“早名”即结束生命的先灵们,在花田处守护着。无法安眠、用无神的瞳孔凝视着—每当狭野方意识到这件事,背上便袭上一阵寒意。
刻着刺青的左手,有变重的错觉。
最后的仪式,不完成它不行。
从粮食的减少,应该就能明白访客们无法久居的理由;刚才对正要出门的弓月严厉地要求,要将此事告知那兄妹俩。
弓月咬住下唇,点了头。
狭野方开始在屋子里或周围散步。脚并未受伤,只要忍下头顶随着动作产生的痛楚,就没什么问题。感到棘手的反覆发烧—大概是伤口感染到不好的东西—也已停止,痛楚也比刚开始减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