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人一样。”
“而你用炸弹把那么多无辜的人都卷了进去,你还会感到滑稽吗?”
桑野的嘴角先是露出一丝浅笑,然后轻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狂笑。
“这就是纯粹的南美方式哟,我这样做很正常。你知道1989年RMB航空公司的波音飞机机毁人亡事故吧?你知道你所说的游戏的内容吗?”
桑野把头向后仰去,他的脸上此刻看上去已经有点麻木了,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你说得对,一切都让你猜中了。但是,最终的结果似乎还是我输了。我打告密电话,是为了利用警察来骚扰你,不让你生活得那么逍遥。恐吓不会吓倒你,无论对你施加什么样的压力,你总是和以前一样悠然自得,而且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二十多年的时间没有能改变你。当我接到电话说你要到这里来,顿时我就明白了,我永远赢不了你。这是命中注定的!”
我身体中的某种东西突然沸腾起来,我举起握着手枪的右手。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让这个游戏的结果更加明确。”
我把枪口对准桑野,伸得笔直的胳臂没有颤抖。尽管枪口瞄准了桑野的黑色身影,但他的面部表情依然没有变化,那种看不出表情的神态丝毫没有改变。我在想,这就是沸点吗?这是不是就是我变质的契机?此刻正是扣动扳机的机会!我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注意着让枪口保持原来的方向。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桑野。不知道就这样僵持了多久,我的枪口开始颤抖了。这时,桑野说话了:“你不会向我开枪的。”
他的话震撼了我,我用左手抓住我的右手手腕,固定住颤抖的枪口,我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加力。
枪声响了,带着余音。
办公桌上的花瓶碎了,飞散在空中的白色波斯菊花瓣缓缓落下。我和桑野同时向传来枪声的方向望去。屋门右侧的那扇门被打开了,一个握着手枪的男人站在那里,是浅井。
“不好意思,打搅了!可我不能像你那样随便杀人哟。”
浅井说完这些话后,看见我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笑着对我说:“这个吗?我可没说我只有一把手枪。”
我问浅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今天早晨你的女朋友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去向不明。但是,她的电脑里面有备份系统显示了你最后看过的页面,其中有这个公司的资料。而且你向我借西服穿,肯定是为了方便到这里来。再联系到你昨天讲过的话一想,连小孩子都会明白你要干什么。我马上就往这里赶。你用这座大楼前的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时,我就在马路的对面,我是一边看着你打电话一边接电话的。”‘我叹了口气,持枪的手腕已经毫无力气地耷拉下来了。
看到我这个样子,桑野以幸灾乐祸的口吻问浅井:“你就是叫浅井的那位黑道人物吧?”
“是的。”浅井转向他说,“对不起,你们的谈话我全听到了,将来可以为你们做个证人。这里还有一个人,就是你那得力助手望月——当然,这是我封的。他是我一早来到这座大楼前的副产品。岛村,不,菊池他还没到这里的两小时前我就抓住他了,并在大楼后面让他把一切都吐出来了。当然,其中有一些我个人的问题,有必要区别开来。”
然后,浅井看着我说:“辰村的事情,望月也讲了,杀死他的就是望月,望月交待了假装汽车肇事逃逸的经过。是威逼利诱使望月变得不再安分,他这个意志薄弱的家伙为了金钱,竟然成了仇人的狗腿子。我曾经想再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他辜负了我的期望。”
桑野问浅井:“你是怎么进入那个房间的?”
“那个房间不是挂着企划部长的牌子吗?我让望月带我来的。当然,用的是老一套做法,得把大衣口袋里的手枪顶在望月身上。那家伙也在这里,现在正在地上躺着呢。”
桑野看着我,脸上又浮现出刚才的微笑。
“你好像总是会有非同凡响的朋友。”
我再一次一声不吭地望着桑野的脸,他语气平静地说:“1971年,我给你打电话说要开车去郊外那天,我遇见了优子,那是我和她在美国相逢之前的最后一次碰面。后来我才知道,发生那件事不久之后,她就结婚了。关于女儿的事情,是她在纽约亲口对我讲的。你不相信吗?”
我久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神在他的双眸里时隐时现,那是放弃了一切且又接受一切的神情。我久久地盯着他,理解了他。这是他久己期待的结果,这确实是他所说的一场游戏,目的就是要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否则的话,像他这么具有精密头脑的人,不仅不会使用来自海外的军用炸药,而且会把爆炸物伪装成是国内激进分子制造的。他也不会不采取措施除掉川原源三的指纹,更不会利用江口组对我实施那么扑朔迷离的袭击。他并不是要回来让原来工作过的公司得到发展,而是要让这里成为期望中的最后的目的地。
“我不相信。”我说,“不过,尽管我已经老了,记性差了,但我的记忆中还没有让朋友责备的事情。”
我感到浅井的目光在注视着我。我把手枪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浅井什么话也没有说。静谧的微笑在桑野的脸上又一次重现。
“谢谢你!能在最后时刻见到你,我非常高兴。”
“可我并不想见你,我不想见到面目全非的你,不想见到已经失去人性的你!”
“这就是宿命!命中注定的,就是经过那场斗争的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
“我们并不是作为一代人而活下来的,而是作为一个个人活下来的。这一点你大概不会不清楚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一句话未说的浅井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走到走廊上的时候,身后那扇沉重的门轻轻地关闭了,旋即响起一个短促的声音,对于这预料之中的声音,我们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