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龙身上的过期护照上得知他的姓名的。在无家可归者的物品中,警方还意外地发现了几万日元现金以及几张面额一美元的纸币。此外,警方对死者的其他情况就一无所知了。报纸上没有刊登死者的照片,也没说明将会怎么处理遗体。我想,既然可以从护照中查明他的原籍,也就应该可以和他的家人联系上。他有关心他的亲人吗?一切都无人知晓。报道被框在香烟盒大小的方框中,这就是龙的结局,他人生的帷幕就这样关闭了。龙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大概是被抖动的报纸一角碰到了,我旁边的男人“噢”地叫了一声,但他一看到我脸上的呆板表情,就低下了头,没再说什么。
我在人形町站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找酒馆。我碰都没碰自己点的下酒菜,抓起不兑水的威士忌,就像喝水一样喝起来。昨天夜里,龙说想听我讲讲自己的情况,我以疲劳为理由拒绝了他。我当时想好好地想一想,可是我想来想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假如我和他聊聊,说不定事态可能就会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龙从棕发传教士那里收取毒品和钱的事情,是我当面向他揭穿的,并因此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是带着被伤害的自尊心死去的。我没有伤害他和他的自尊心的权利,我不应该那样做,我太为所欲为了。我想起他那张蓄着漂亮的山羊胡子的脸盘,以及那张脸上出现的崩溃的表情,当时我是在夜色中看这张脸的。尽管从早晨起我滴酒未沾,但此刻依然感觉到威士忌的味道寡淡如水,更糟糕的是我竟然吐了,邻座的一位客人向我表示不满,我揍了他。年轻的店员来劝阻,我连店员也打了。另一个店员举着啤酒瓶扑向我,我躲开啤酒瓶,一拳击中他的脸部,他“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当我看到柜台边有人拿起电话时,我就走出了酒馆,一出门就跑了起来,很快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踉踉跄跄地往前奔。我在并不熟悉的街道上奔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奔向何方,就像我这个人一样,像我的生活一样。警车的警笛声在远处响起,我蹲在路旁想呕吐,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把手指塞进嘴里抠喉咙也不起作用,我甚至连胃液都吐不出来了。当泪水从我的眼角涌出来时,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怎么不注意点?”是浅井的声音,“没想到你会醉成这个样子。”
我躺在沙发上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房间。我从车站过来时,看见那边乱哄哄的,就有点担心,跑过去一看,骚乱的起因果然是你。”
“是吗?”我仍然迷迷糊糊。
“冲个澡吧,能稍微清醒点。”
“好,我先冲个澡。”
我尽量把水开得热些,热水淋着我的身子,烫得我皮肤都有点痛,但并没有把我身体中的任何东西冲走。我忍耐着发烫的热水,在疼痛中渐渐平静下来。我走出浴室,用毛巾擦干身子,穿上自己的衣服。
“这件新大衣已经被你糟蹋得不能穿了。”浅井笑着说,“这下子你也成了真正的罪犯了。一旦警察知道是你干的,可就有了抓你的理由了,故意伤害罪。”
“是那么回事,我真蠢。”
“你怎么会醉成那样?”
“我的一个朋友被谋杀了。”
“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讲了昨晚我们的谈话和报纸上他遭遇车祸的消息。
我讲的时候,浅井紧锁眉头。等我讲完后,浅井问我:“还想喝酒吗?”
我点了点头。
“这次你得慢慢喝。”他忠告我。
我按照他的忠告,用酒杯一口一口地吸饮,身体逐渐恢复了常态。
浅井问我:“你怎么知道那个朋友是被谋杀的?”
“他死得太蹊跷了,而且是在这个时候。就这些,并没有其他依据,但一般不会错。肇事逃逸的汽车肯定是偷来的。”
“嗯。”浅井咕哦了一声,“你说那个男子曾经受到过威胁,而威胁他的可能是望月。另外,警察也在盯梢与那个叫西尾的人接触的家伙,而那个家伙又肯定与公园事件有关。他们又牵涉到毒品,现在又有了新的纠葛。你觉得一旦西尾对警察供出望月的话,警察就会强行来搜查我的住宅,所以就给我提了一个忠告。是这么回事吧?”
“是的,但是西尾好像并没有对警察说出望月,否则你的办公室和住宅早就被搜查了。望月威胁龙,是因为望月知道警察的动向。”
“可是我还是有疑问,首先,怎么能够确认你说的那个男人就是望月呢?脸上有伤疤、喜欢穿蓝色西装的人多的是;其次,望月为什么要谋杀龙呢?”
“我并没有说龙就是望月谋杀的,就连你,现在也不知道望月的去向吧?”
浅井摇摇头说:“我根本找不到他,这样的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
“哎,你说下午有重要事情要办,有什么新发现吗?”他问。
我断断续续地讲了优子写短歌的事情;短歌原稿又被潜入她女儿房间的身份不明者偷走;我拜访柴山、山崎两家的情况。我没说出塔子的名字,只说是从媒体的朋友那里听说的,又一次使用了《太阳周刊》的名字。
“你弄明白了优子去中央公园的原因,但在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还没弄清楚。”
我看着嘴里咕咕哝哝的浅井说:“你怎么样?昨天晚上在监视什么吧?连手机都关了,整整一夜没开。”
“去了上石神井。”
“监视谁的家了?”
“我去了江口组一个年轻头目的家。我曾经给他当过助手,不过,那是看在他的前辈的面子上。我一直守候到深夜,凌晨四点钟他才与一个女人一起回来。我赶紧过去按了门铃,对他说有要紧事谈,他把我让到客厅,我们谈得很平静。”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