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字号。现在还不到一点钟,店门口挂着一块“打烊”的牌子。

  塔子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前厅后,就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拉门,大声喊道:“打搅了!”

  面馆里传出咔哧咔哧的声音,一位七十多岁的白发老人从里面的烹调间走了出来,他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并不友好,紧绷着脸,一声不吭地盯着我们俩。

  “你们是什么人?”他的语气和他的脸色一样,并不友好。

  “大爷,您是由佳乃女士的父亲吗?”塔子好像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声音和悦地问道。

  “你不懂礼貌吗?我在问你是什么人呢?”

  “我叫松下塔子。”

  “是我女儿的朋友吗?”

  塔子摇摇头说:“也许我的母亲是她的朋友。”

  “也许?你母亲是谁?”

  “松下优子,在爆炸事件中,她与您的女儿一起遇难了。”

  老人的脸上瞬时间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神色。

  “真可怜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是想给由佳乃女士上柱香。”

  “这个男的是……?”

  “母亲的有缘人。”

  “嗯。”老人哼了一声后,冷淡地说了句“这边请”,接着就往里走。我用眼角扫了一眼塔子,她的脸上带着微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俩默默地跟在老人身后。

  我们被带进一间摆放着佛龛的房间。房间里挂着一幅死者的遗照,黑色镜框里面,是一张端庄的知识女性的脸。我们点上香后,双手合十。塔子抬头望了望死者的遗照,然后又把目光转向老人。

  “您的女儿真是可惜,不然的话,她现在还在银行当科长呢。”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塔子,因为她说出这句话真有点让我目瞪口呆。平时骄傲得盛气凌人,此刻却说出了充满人间情感的话语,听上去真像一个饱尝酸甜苦辣的大人,而且感情流露得相当自然。

  老人咧了咧嘴,“嗯”地哼了一声后说:“她也真是个傻瓜。我不管她是不是什么职业女性,她就是因为嫁人到国外去,才会倒这么大的霉!”

  “为什么您认为她就是因为去过国外就会倒大霉呢?”

  “她不是在纽约加人了什么歌友会吗?当时歌友会就在那个公园活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个月歌友会都有活动,那个傻瓜每次都去。”

  “嗯!”塔子说,“可是媒体上并没有说过件事呀?”

  “哼!媒体?不就是趴在别人的灾祸上的一群苍蝇吗?要是那些混蛋敢来,我把他们全部赶出去。”

  “对,我也是一样。大爷,您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老人停顿片刻后,厌恶地说:“那些人更让我讨厌!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说呢?”

  “这一点也和我一样。咱们爷俩怎么这么投缘呢?大爷,您为什么这么讨厌警察?”

  “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茶,你们喝茶吗?”

  “嗯。”塔子点了点头说。

  我们来时,老人正在自己喝茶,所以他很快就端来了两盖杯茶水。塔子吸了一口后说:“噢,这茶好香!”我尝了一口,确实很香。老人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仔细一看,原来他在微笑。老人第一次露出笑脸。

  “你年纪虽然不大,却很内行嘛。我对茶的要求很高,喝茶嘛,就要讲究点。”

  “对什么讲究一点并不是坏事呀,您的茶确实很好喝。”

  老人“嗯”了一声。

  “大爷,我可以再问您一遍吗?您为什么那么讨厌警察?”

  “我父亲就是在战争年代被特高科的警察杀害的,从此,我就再也不信任这个国家的警察了。”

  “哦,是这么回事。真抱歉,让您老想起了过去的不幸。”

  “没什么。你们,也许不仅仅是来烧柱香的吧?想干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咱们都是遇难者的遗属,不必客气。”

  “我也挺讨厌警察的。大爷,实话对您说吧,我是来寻找母亲的遗物的。”

  “遗物?”

  “我母亲也在纽约生活过,当时大概和您女儿一起加入了同一个短歌歌友会。这件事我还不是十分清楚。我听说那个时候歌友会出过一些会刊,收集了会友的一些短歌作品。我到处找也没找到,所以就找到您这里来了,我想您这里可能就有。”

  “嗯,嗯。”老人嘴里嘟嚷着,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塔子。

  “你虽然年轻,看上去却是蛮稳重,蛮可靠的。”

  “您老人家没有看错噢!有些人就有偏见,老是觉得人年轻不稳重,不可靠。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年轻女孩都只知道蹦迪斯科呀!”

  这一次,老人轻轻地发出了笑声,听上去虽然像是嘶哑的咳嗽声,但确实是笑声。

  “你的脾性真有点像我女儿,轻易不言放弃。那本书我有,保存着呢。你要看吗?”

  “当然想看了,就是为这事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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