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没时间去跟阿格罗争执,手中弓箭飞速悬在背后,抽出平日最趁手的长剑,遥遥对准那头受伤的雪狼。
雪狼似也感觉到对面敌人的反应速度迅疾无比,亦自刚才两箭中感到强烈威胁。雪狼低声吼叫,一双冰冷的狼眸牢牢盯住旺达,没有轻举妄动。
一人一狼僵持下来。
寂静的丛林,只有微风吹过。生与死的气息,在人和兽之间飘荡。
……
只有十四岁的旺达终于没能忍住长时间的对峙,抢先动手。
少年向前突进一小步,手上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
雪狼自地面高高跃起,一双利爪扑向旺达。
人和兽的身影,交错而过。
银光斩开露水,也斩开雪狼的头颈。
“噗”地一声,鲜血溅满少年衣襟。
利刃划过血肉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旺达回头望了一眼阿格罗,在微弱的血腥味中,爱马似乎有些烦躁,不住原地踏动马蹄。
——感觉不对……
——是什么?
忽然有什么从密林深处慢慢踱步而出,是另一条雪狼。
两条,三条,四条……
片刻之间,旺达发现自己和阿格罗已身陷群狼包围中,无法逃脱。
之前旺达杀死的那条雪狼,血肉散发出的腥味更加强烈。
不知哪条狼仰头嚎叫了一声,包围旺达和阿格罗的近十条雪狼跟着群啸起来。一时间密林里布满了让人心悸的嚎叫。
旺达怎么也没想到,一头狼嚎引来的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看着逐渐逼近的群狼,少年咬咬牙,紧紧抓住手中长剑……
××××××××××
村庄的日子平静无波,只有亚蒙大人时常警示族人,让战士们锋矛犀利,让勇士们擦拭弓箭。掌管司祭的亚蒙大人睿智稳重,控制着族人的一切。战士们敬仰亚蒙大人,村民们崇拜亚蒙大人。
只有亚蒙大人才能把族人从灾难的苦痛中解救出来,也只有亚蒙大人才能聆听神谕,给族人指示。
亚蒙大人自MONO出生起,就一直看管这能带给族人灾祸的女孩。跟随亚蒙大人的战士们,在亚蒙大人忙碌时也会帮忙监护。
MONO就在族人监视下生活,没有交谈没有欢笑也没有祝福。
MONO忘了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唯一记得的只是族人看着自己的眼神。
冰冷厌恶。
亚蒙大人虽不明示,MONO也从族人交谈中隐约知道自己的未来。
习惯了孤单,习惯了一个人独处,MONO对一切都不甚在意。孤单的日子和别人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少女唯一新奇的,只是外面的世界。
这一天又是亚蒙大人去神殿祭祀,四名勇士守卫看守亚蒙大人住所旁的小屋。白色长裙的MONO站在小屋门口,凝望远方,村庄的入口只要片刻就能越过。
亚蒙大人离去的时间比想象中更长,太阳从侧面走到头顶。热辣的阳光中,勇士们也有些昏昏欲睡。没过多久,守在门口的战士们纷纷开始瞌睡,沉重的呼吸声一直传进小屋。
MONO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跨过瞌睡的守卫,轻声走出村庄。
少女并不知道,那奇异的睡眠也是她的神奇力量,从来MONO只知道自己可以治愈伤口。
村庄外的天地,比想象中更广阔美丽。茂密的巨木枝叶交错,绿色倒影中穿插点点光斑。MONO的赤脚踩在落叶上,柔软温润的感觉从足底阵阵传来。
——这样美好的世界,可惜不能多看一些时间。
漫无目的地走向丛林深处,MONO毫不在意自己是否迷路。
生命都不重要,还有什么更重要呢?
一路踏行,MONO在路上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成长的苦闷,也忘了亚蒙大人冰冷的眼神。此时的世界,只有少女一人。
不知走了多久,少女隐约听见有狼嚎和马儿的嘶鸣声。
——发生了什么?
循着声音的出处,少女扬起赤足奔跑。脚下的落叶跟某人奔跑时一样,飞起无数。
MONO赶到旺达身边时,血是她看见的唯一颜色。
近十条雪狼尸体散卧周围,浑身是血的少年战士正弃剑喘息,血水自他的脸庞淌下,染红了精美衣巾。
一匹黑色骏马躺在少年战士身边,鼻孔不断喷出粗气,四肢微微抽动。一道道狼咬抓撕的伤口在黑马身上触目惊心。
少女知道,眼前的少年战士叫旺达,他的爱马叫阿格罗。
旺达喘息片刻,蹲到阿格罗身边,低头抚摸马儿身上的毛发。黑马的毛发因血液侵染变得黑亮又粘稠。
阿格罗的身体不住颤抖,显然已到了生命的极限。
旺达能感觉到阿格罗的痛楚和绝望,因而也陷入悲伤之中。
“对不起,阿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