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沙龙美容师。
看到里面有「专职主妇」时,不禁让人感到山本文绪的细心。然而再往下看,看到分配给专职主妇的老公的职业竟然是「编剧」,不免令人心启疑窦,山本文绪究竟安的什么心?「才子」的妻子向来不好当,更何况「才子多风流」。可是将「主妇」当成一种「行业」来思考,这是非常值得细细咀嚼的一篇。
《凤梨彼端的幸福》是山本文绪由少女小说转型一般文艺作品,第一部大放异彩的杰作。书中描写的是粉领族在职场、爱情、友情等方面人际关系的纷争纠葛。女主角是个你我身边随处可见,任何一个办公室都有的女性基层职员。题材看似平凡,然而再平凡无奇的题材到了山本文绪手上,总是能开创出令人惊艳的崭新风景。日本的资深书评家北上次郎对这部作品赞不绝口,知名的剧作家水桥由美江也将它改编成电视剧,是山本文绪OL作品中的重要代表作。
《纸婚式》则让人再度见识到,为什么日本书评家将山本文绪的小说归类于「爱情推理小说」,甚至以「松本清张的短篇」来夸赞本书收录的八篇关于婚姻的短篇小说,篇篇惊悚骇人,却也令人低回。
〈纸婚式〉里的一段心声更是令人不胜唏嘘:
「老公已经是我的一部分。由于他不再是外人,所以见了面也不会让我忘却寂寞。我清楚的知道,能让我忘却寂寞的是『外人』。」
结婚就是要让彼此变成自己人,但是变成自己人之后却也寂寞了。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实。
「婚姻里的寂寞」或深或浅的流窜在这八篇短篇的底层。
幸福究竟是什么?「HappyEnding」又是什么?山本文绪持续诘问着。
(本文作者为资深译者,本名陈系美,译有山本文绪、江国香织的多部作品,著有《猫玲玲捡男人》等书。)
裸身仅披着法兰绒衬衫
那天当我一回到公寓,屋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玄关还有鞋柜,上头也还有花瓶。我出门时随意脱下的拖鞋,仍照原样躺在走廊一角。
但是一打开客厅大门,那里却什么都没有。不论是宽荧幕电视、录放影机或音响,还是餐桌或沙发全都不见了。地面在地毯被剥除后,裸露出布满尘埃的本质地板上,只堆放着数张CD和几本流行杂志。
我面对眼前惊人的景象,只能伫立于原地,无法立刻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持续凝望着这片空荡荡的客厅。
我呆站了多久呢?当时明明不冷,背脊却在突然间窜过一阵寒意,就在那一瞬间我搞懂了眼前的情况。
同居的情人搬出去了。
我急忙打开卧房门。
果不其然,床不见了。化妆台和我一直都保留着的十四吋小电视还在,家用电视游乐器主机和游戏软体都不见了。
我尽可能让发颤的双膝使力,走到更衣间,试着轻轻打开门扉。右侧还挂着我的衣服,左侧却空空如也,地板上散落着被揉成一团,皱巴巴的床罩和枕头套。
全身力量顿时消逝无踪,我如同那一团被随意弃置的床罩,跌坐在地板上。
说「你给我走」的人是我。
所以他走了。只带走自己买来的东西,丢下我和我的东西走了。
我生平不曾像那晚哭得那么厉害过。
我那时候首度体会到「肝肠寸断」这句话的意思。我的内脏翻搅,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数度丧失意识后醒来,然后又开始哭嚎,接着再度丧失意识。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如今冷静回想起来,不过就是单纯的吵架分手罢了。当时同居整整三年,彼此彻底进入倦怠期,我和他都已经撑不下去了。事情不过如此。
失恋而已,历经五年就能重新站起来。掉了十公斤的体重,后来胖五公斤回来变得刚刚好。插画的工作也很顺利,最近还能拥有一间小小的工作室。虽然没有所谓的「情人」,倒是不愁没有男朋友,女性朋友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我还是无法忘记今天这个日子。事发至今一年,事发至今两年,我每年都会像这样数着。事发至今已经五年了,明年我大概也会像这样数着吧。要数上几次,才能完全忘记今天就是那一天呢?
「老师,您的电话。」
呼唤我的声音,将我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来。一回头,助手恭子笑着向我递出话筒。
「是月刊SWEET的加藤,怎么办?」
「你不是都说我在了吗?」
「嗯,对耶。」
她夸张地对我耸耸肩,我接过分机,随即听见杂志编辑活力十足的招呼声。
对方打来催连载工作,还约我今晚吃饭。「好、好。」、「嗯、嗯。」,我适度应答。我也不是说特别想见他,可是今晚可能的话,就是不想独处。我本来就打算约恭子去喝一杯,不过拉他三个人一起去或许也不错。吃点美食喝点小酒,聊聊天笑一笑,换家店再继续喝,让日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转换就好了。
就在我们随便东拉西扯时,背后的电话又响起。「广濑小姐正在接听电话」,我听到恭子的声音这么说。
我直接将话筒靠在耳朵上转过头,她正好也转向这边。只见她眉头深锁,表情似乎在发怒也像很困扰。当下,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寒颤又窜过背脊。
我想不出其他还有什么人,能让恭子露出这种表情。
我总是脸上挂着笑说「不可能再见面」,但是一直以来或许都在等待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