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堆,有很多维兹鲁人在那里工作。
“那个白色沙粒就是格里布。”工厂长对特鲁解释说,“它们是在产生西亚铁的时候冷却出来的不纯净之物,几乎每吨铁里有两到三成是格里布。”
特鲁看到山顶上男的维兹鲁人用铁铲将沙粒铲进女维兹鲁人拿着的滤网里。
“那是在分离大的和小的沙粒,小的格里布和粘土一起烧制可以做瓦片。大的原先是装入船底用来保持平衡,不过现在不怎么造船了,所以都送到深山里扔掉了。”
特鲁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分离时产生的灰尘,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工厂长马上惊慌起来,“我怎么能让少爷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我们还是赶快去下一个地方吧。不如去我们的库仓看看?”
库仓里其实堆着许多原料,还有好几台土车。已经分离的大小格里布也被堆放在里面。有几个男人正在将它们装入土车。
库仓的对面就是卡鲁那库河,因为今年比较干旱,所以水位很低,可以看到灰色的土露了出来。
有一些维兹鲁小孩正踩在灰色的土上玩耍。特鲁本来以为他们是在捡贝壳,事实上——
“那些孩子正在采铁。”工厂长说,“虽然有专门的采铁人员,不过这也算是慈善事业吧,我会用钱收购他们采的铁。因为他们总是一边采铁一边大声说话聊天,我们都叫他们‘小泥雀’。”
不过也真像,孩子们头上长着冠毛,腿上手上沾满了泥土。甚至有些特别小的孩子,被河上稍强一点的风一吹就倒在泥里,弄得全身都是。这是旁边的孩子们就会笑起来。
“这些孩子长大后就会成为工厂的正式工,现在也算是让他们为了以后的饭碗先磨练起来技能吧。”
“明明很可怜……”特鲁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在这里工作,一定非常辛苦吧!”
“可能会早死吧。”工厂长也坦白说,“不过,本来不需要雇佣这么多维兹鲁人的,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我们只雇佣一半就够了,因为现在都用上蒸汽的工具,所以人员就可以裁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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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啊?”
“第一就是我先前说的维兹鲁人的工资非常低,如果雇佣他们人数一半的普通人付得薪金还可能超出现在所有维兹鲁人的工资。而且,有些普通人干上三天就会逃走,但是维兹鲁人却从来没有怨言的辛勤工作。本来这座岛都是维兹鲁人的,不过现在他们除了在这里工作,也没别的地方去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没有商工会议所的许可,科布和其他地区都不会雇佣维兹鲁人,就算得到许可也只能去扫大街,要么去别的象这里一样的制铁所,其余工作都不会雇佣维兹鲁人的,如果被抓到雇佣没有许可证的维兹鲁人是要罚一大笔资金的。”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以前就有这样的规定。可能老一辈会知道吧。”
远处传来河水声,还有孩子们不知忧虑的欢快的笑声。
格德女士的话——
已死去的儿子的孩子——特鲁已经来到这座塔三天了。
我还没有开始对这个孩子的训练,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我。
我们现在能见面的时间就只有吃饭时间,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话题。大抵上都是各自静静的吃饭。
看着眼前低着满是黑发的头吃饭的孙子,其实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关系一定要变得更亲切才可以啊……
我假咳了一声,问特鲁:“你父亲有没有说过我的事?”
特鲁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开口和他说话,灰色的眸子里充满惊讶。
这个孩子和卡鲁长得并不像,黑发、灰眸、应该是比较像他母亲吧。
“什么都没有和我说,祖母大人。”
听着他虽声小却仍旧口齿清晰的回答,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总归说过一点吧,你再好好想想。”
“真的什么都没说,祖母大人,直到费鲁特先生来接我之前,我都不知道有您的存在。”
“……”虽然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都找不出话说,我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讨厌我,都没有在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孙子面前提起过我。
“你对卡鲁太束缚了。”莫里斯曾对我说。莫里斯•罗里德,一个拿到九个学位、五个博士称号的天才。是我丈夫的好友,已经交往五十五年多了。
“太过沉重的爱终有一天会变成恨。”那时他对我说。在我还没有从回忆里走出时,特鲁开口了。
“祖母大人,你能对我讲讲我的父亲吗?”特鲁用他灰色的眼睛望着我,“为什么他不对我说您的事?为什么他要隐藏他的真实姓名,感觉、感觉好像要逃避什么似的……”
我有点犹豫,20年前的那件事我真的很不想想起。
不过这个孩子将要在这里住一辈子,早晚会知道的吧。如果他从佣人或者别的什么有心机的人口中得到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还不如趁现在我来告诉他吧。
“二十年前……”我慢慢开口,“你的父亲——卡鲁带着一个维兹鲁人来到了这个塔里……”
那天是卡鲁二十岁的生日。
眼睛闭上的话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