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而言,人类所被赋予的生命实在是过于短暂了。
但是凯姆却慢慢地摇了摇头。
“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资格开始这样的旅程。”
“是吗?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称为‘逆风之民’啊,只要抱有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风之起源的心情就够了。”少女这么说道,“但是,好像还没有人亲眼见过。”
说完,她稍微有些落寞地笑了。
风之起源——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即使到达漫长旅途终点的“风之大河”东侧,那里也只是吹着风。不仅仅是东风,还有西风、北风、南风……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绝对不会永生的人类,挑战着绝对没有终点的旅途。也许这是最为悲惨的悲剧,也许是最为好笑的喜剧。但是,凯姆知道绝对不能将这种行为称为“徒劳”。
“你呢?”凯姆问道,“你已经不再打算继续旅程了吗?”
少女叹了口气,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歪着头说道:“嗯……我也许会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许会再次想要去风之源头看一看。”
即便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重返旅途——“逆风之民”总是这么说,他们会在某一天突然抛弃一切城镇里的生活,开始继续前行。
重返旅途的人并不是只有与“逆风之民”相遇,继而受到邀请……也有一个人突然就重新开始旅程的情况。
根据“逆风之民”所信奉的宗教的教诲,其实每个人的心底都渴望着永无止境的旅途,只不过平时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因为这种渴望都被埋藏在比记忆更加深的心底。这种渴望一旦由于某种契机而被激发的瞬间,人们就会变成“逆风之民”。
“对你而言,也存在着这种渴望吗?”
“也许吧……”
“嗯,绝对有。”和上次见面时一样,那是没有一丝迷惘,无比坚定的眼神。
接着,少女盯着凯姆,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也……因为我的那份渴望仍然没有消失。”
“但是,你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幸福吗?”
“嗯,当然了。”
“那么能够让你抛弃所有幸福,重新踏上旅途的日子真的会来临吗?”
少女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漫长的岁月继续无情地流逝着。
每个人的心底都渴望着永无止境的旅途——凯姆总是会在无意间想起少女的这句话。
对凯姆而言,生存就是一次永无止境的漫长旅程。
在旅途中,凯姆见过无数人死去,也见过无数生命的诞生。人类的生命实在过于短暂,也过于脆弱——越是仔细体会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就越会觉得所谓“永远”和“悠久”这样的词句真的很适合这些有限的生命。
在久违的“风之大河”的路上,凯姆遇到了一场“逆风之民”的葬礼。
“路人先生,路人先生。”
一个穿着丧服的少年,向每位路过的人递上鲜花,嘴里说着:“请为此前走过漫长旅途的伟大灵魂,献上一束花吧。”
凯姆接过花,向少年问道:“逝去的是你的家人吗?”
“是的,去世的是我的奶奶。”
男孩点了点头,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眼熟。
躺在棺材里的老婆婆——果然没错,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女。
“奶奶一直都在旅行,当我父亲还是个婴儿时,奶奶就带着他,一路从很远很远的山那边走过来的。”
少女果然还是继续了自己的旅程。
搬弃城里的生活,牵着自己孩子的手踏上了没有终点的旅程。
而且将到达风之源头的目标,传给了自己的孩子、孙子,并将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
朝着绝对不会到达的地方前进,无论多少代都会将这一信念继承下去——这也是一场没有止境的旅途。
是悲剧吗?
是喜剧吗?
大概此时躺在棺材中的老婆婆脸上的微笑就是答案。
凯姆将野花放在老婆婆的脚边。
一同旅行的家人们为亡者唱起了祈祷歌。
这风从哪里吹来?
风的起源在哪里?
那是生命的起源?
还是生命的尽头?
风,继续吹着,吹过这片广袤的草原。
凯姆慢慢地前行。
“一路顺风!”
少年那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庞和曾经的少女一样,并在微笑着挥手。
饶舌的佣兵
这个防御工事被攻破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敌人大概会在黎明时分发起总攻。我方的主要部队,大都已经从前线撤退,只剩下佣兵部队还留在防御工事中。虽然被下达了死守阵地的命令,可是这些曾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佣兵们,早已经明白了这道命令所包含的真正含义。
“我们被抛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