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想独自去调查,并非单纯因为菰田重德所施加的压力。
自发现菰田和也的尸体以来,他每晚都做噩梦,内容如出一辙。
他站立在一个洞窟似的地方。不知何故,他觉得那里就是“死亡之国”。眼前有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的蜘蛛巢。在一片昏黑之中,只有纤细的蜘蛛丝像发光的线一样。
过丁一会儿,一个白乎乎的物体从蜘蛛巢悬垂下来,看去像飘浮在那里。最初它像个孕育生命的茧,但立即就明白那是给死人穿的白寿衣。它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尸体,现在成了蜘蛛的食物,像蚕茧一样被蜘蛛丝包了好几层。
仔细一看,那尸体有一副人的嘴脸。
从不同角度看,它既像菰田和也,也像哥哥。
突然,尸体颤动起来。足由于整个蜘蛛巢都在剧烈摇晃。是蜘蛛回来了……
梦境总在未看见蜘蛛时便结束,而若槻就大汗淋漓地醒过来。
他觉得,若不能了结菰田和也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能逃离噩梦。
“唉,就作为换换心情,跑一趟也很好呀。”
葛西用力拍拍若槻的肩头。
6月13日(星期四)
从公寓窗户探头望外,已是早上8时40分,天色仍暗得很。抬头一望,整个天空布满光线矇咙的浓云。似乎日本海那边更是黑云低垂。福井可能已在下雨。
从琵琶湖方向吹来的东风湿漉漉的,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若槻将折叠雨伞放进公文包里。
玄关里支着一辆“卡文迪”越野自行车。平时骑它去上班,但今天已获准直接去目的地,没有必要上支社去。
出了公寓往南走少许,迎面是宽达五十米的御池道。在京都东西走向的道路中,它与五条大道并称是最宽的公路。靠战争中强制疏散,将房屋拆掉勉强扩建而成,但全长仅两公里,好不容易弄成这么宽,也不觉得有太大的意义。发挥其作用的,大体就一年两次,即祇园祭和时代祭的游行队伍通过之时。
尽管如此,路宽令人心爽。透过树的间隙可见上班途中的穿着西装的职员。
搭地铁马丸线从御池到四条只一站,换乘阪急京都线,上了去小豆色的大阪梅田方向的特快。
从京都到大阪,需四十二三分钟。若槻担心着天色,结果在电车通过淀川铁桥段时,车窗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水滴。最初以为是福井方向过来的雨。转而一想这雨不可能追上特快,应别有来头。
在终点站阪急梅田站下车,过了梅田的地道,搭地铁御堂筋线前往难波。再穿过难波城,从南海难波站搭南海电铁高野线。
快车开出难波站时,雨真正下起来了。
若槻回忆起昨天葛西在闲谈中说的事。
大阪因自古以来有不依赖官衙的风气,所以私营铁道比国营铁道发达得多。例如南海电铁,虽不大为人所知,其实它是日本最早的私营铁路。还有近铁,线路长度超过六百公里,似乎在私营铁路方面是日本第一。
葛西自豪地说,所以关西的私营铁路比关东的领先多了。
见若槻并不信服的样子,葛西认真起来。他举了关西普及自动检票比东京早得多的例子,作为显示关西先进性的证据。他唾沫横飞地鼓吹:若槻此刻搭乘的南海高野线,也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全线自动检票。
高野线通过大阪市后,进人大阪府南部的住宅卫星城,如堺市、狭山市、富田林。若槻在北野田站下了快车,转乘各站都停的车。
下一站将是狭山。到了这一带,会有不错的田园风景,可以观赏雨打水田的情景。滴滴雨点在水田里溅起小小波纹,绿油油的稻叶随风摇荡,即使从车窗里也能看见。这种景色特别让日本人心里舒坦,莫非迎合“种稻民族”的日本人的心理?
若槻回忆起孩提时代。周六的下午,经常等哥哥从小学放学归来,、便一起到附近的田里去。虽也钓过蜊蛄虾,不过目的大多在捕捉水栖昆虫。因为雨天里特别好捉虫子,所以下着小雨也不在乎,一边打着伞一边忘乎所以地用绑在竹竿头的网在水田里搅和。捞到水马或豉母虫不会太兴奋,令人心动的是找到形状呈美丽流线型的龙虱。水栖昆虫大部分是吸食其他生物体液的吸血鬼,但就是招人喜欢,令人恨不起来。之中若槻的最爱,是有螳螂般前脚的水斧虫、水蝎子一族。
惟一一次难以置信的运气,是捕到了真正的田龟。哥哥纯熟地一挥网,成功地捕获了田龟。年幼的若槻被其庞大的身躯吓住了,连摸一下都不敢。当晚,一想到房间里有田龟,就兴奋得难以成眠。哥哥在水槽上加网饲养,但很遗憾,田龟很快就死掉了。之后一段时间,做梦时梦见了田龟。
电车抵达目的地金刚站。如果搭到终点,就是和歌山县的灵地高野山,高野线之名就出自于此。
下车一看表,10点已过不少。雨仍在下。
站前有环形交叉路。正面是一个缓坡,两边是有着一幢幢大楼的住宅区或楼盘。
若槻打开折叠雨伞。因为支社没有大阪的住宅地图,所以只能依靠打电话问住址时记下的内容。幸亏雨也小了,很快就看见了要找的小区。
确认大西的门牌之后,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铁门悄然打开。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中年妇女有点困惑地盯着若槻。一名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缠在她身旁。小女孩瞪圆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若槻。眼白和瞳仁黑白极分明,仿佛一个法国人偶。
“我是曾经给您打过电话的昭和人寿保险公司京都支社的若槻。您是大西光代女士吧?”
“对。请进。”
大西光代请若槻进屋,但没有打算和他对视。可能她原本就是不擅社交的性格。若槻心想,要是那样,可